【3】
疼痛,剧烈的疼痛,张不开眼,看不见任何东西,眼皮和嘴仿佛被粘起来了,无法发出声音,喉咙里像是有火烧,浑身上下痛得像要裂开,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每一处肌肤,每一寸骨骼,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用刀子在一下一下凌迟着肌肤,皮肉都在翻卷,内脏都在搅动,下地狱也不外如是。
潮声痛到最后,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浑浑噩噩,几度清醒,又几度昏睡,循环在那个无止境疼痛的噩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噩梦终于消失了。潮声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土屋中,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衫。
推开门,外面是一间破落小院,墙角堆满了干杂草,中间的空地上还摊着红薯和干玉米。
潮声站起来,想要去开门,门却从外面被撞开了,一个人与她撞了满怀。
一个瘦瘦巴巴的小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穿着条开裆裤,上边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小孩摔了个屁股蹲,一咕噜爬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虎头虎脑地瞪着潮声。
“呀,你醒了?!”他惊叫一声,想起什么,嘱咐潮声:“舅舅上山了,你等一会儿,我去喊他!”说完一溜烟转身就跑,跑到一半,停下来,冲着潮声奶声奶气喊一声:“舅妈……”
潮声愣了半天,也实在回想不起自己何时认识过这样一个孩子,又何时做了人舅妈,追出去打算问清楚,小孩却跑得没影了。
头顶上天空很蓝,脚底下是黄土路,不远处是相似的院落和土屋,一阵风拂过,什么东西被吹起,痒痒的搔在耳后,潮声伸手一摸,抓到一大把黑黝黝的头发……
猛地回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那头发,竟然是她自己的!!
何以一觉睡醒,就长发及腰了!?
“娘,舅舅,快点,快点!”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再度响起,分散了潮声注意,她循声望去,就见前方土路边,一妇人和一少年拉着刚才那个小孩急匆匆往这边赶。
小孩扯着那妇人的衣服激动地邀功:“娘,舅舅!你们看,小虎没说谎吧,舅妈真的醒了!”
潮声有点古怪,这两人打扮怎么和潮汐演的古装剧里差不多啊……
“谢天谢地,老天保佑妹妹你终于醒了!”妇人惊呼一声,上前握住潮声的手。旁边那少年也是一脸惊喜,双眼亮晶晶看着潮声。
潮声迟疑道:“你们是……”
那妇人一愣,不由分手拉着她往院里走:“进屋再说,外头风大你才醒吃了风可不好。”不忘嘱咐身后的少年:“树儿也来!小虎去村头,与你姐说今日家里有喜叫她与村长说说情早点下工回来!”
小孩子答应一声,乐颠颠地转身跑了。
潮声随二人进屋,妇人将她安置在土炕上,从上到下打量她,露出满意欣喜之色。
潮声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有点猜到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握着她的手,亲切地说:“妹妹,你若有什么想不开的,尽可以和大姐说,姐虽不是你亲姐,却也是你半个亲人。”
潮声也不和她兜圈子,问道:“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我有什么想不开?我头发是怎么回事?”
出于职业习惯,发问时不自觉便带了审问的口气,表情也略微严肃,那妇人当即一怔,呐呐说不出话。
意识到语气太严肃了,潮声忙咳了声,压下声调,解释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这里的情况。”
妇人脸色和缓不少,笑了笑,解释说:“这里是红村,我是沈腊梅,你可以叫我沈姐。这是树儿,我弟弟,三个月前,是他将你从山上救下来的,背回家里的。”
潮声转头,那叫树儿的少年腼腆地立在门边,面庞微红。他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个子不高,长得也有点瘦,还很容易害羞,一看见潮声看自己,立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三个月前……
潮声微微皱眉,若这女人没撒谎,她岂不是一觉睡了三个月?可即便是三个月,也不足以将一头短发长到齐腰啊,更何况她当时分明是掉在了海里,那女人怎么说实在山上捡到的她?
“沈姐说,你在山上救的我?”潮声转头问沈树。
沈树忙不迭地点头:“那天我去拾柴,看见你倒在林子里,附近都是荒山,没有人家,我见你还有气,就把你背回来了。”
潮声偏过头,让长发垂下来:“你捡到我时,我就是这样子的?”
沈树点点头,想起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敢看潮声,结结巴巴地说:“当时……你、你没穿衣服……”
这就更匪夷所思了,不过当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行礼:“我的东西呢,当时我身边可有东西?”
沈树摇头:“没有,当时你昏迷不醒,身体很虚弱,一直在喊疼,还打哆嗦,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穿上,将你背回来了……”
潮声吸了口气,确认自己是穿越。只是不知道是魂穿还是身穿……
“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姐弟俩相视一眼,妇人说:“天灭六年。”
潮声请求道:“可否麻烦你们为我取一面镜子来?”
妇人不明所以,却是点点头扭身出了屋,不多时进来递给潮声一面做工粗劣的破铜镜。
潮声对着破镜子照了照,很好,看来是魂穿了。
潮声知道魂穿,还是因为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