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画具都准备好时,已是二刻后,趴卧在凉榻上的恩宜公主已经把那骇人的妆容卸掉,露出姣好面容,气色红润,丝毫没有传闻中那种病怏怏的感觉。
她此时正捏起一颗冰镇葡萄送入嘴中,两边宫女不是捏腿就是摇扇,好不惬意。
洛黎准备妥当后,走上前道:“请公主选一个舒适的姿势即可,最好不要变动太大。”
祁槿仪斜撇了她一眼,不忘把手中的葡萄送入口中,“你这一幅画要作多久?”
“今日只是画些小图罢了,一幅画作好,几日是要有的。”
“几日?画的能好吗?本来本宫点名让旻韵入宫为本宫画像,谁知道换成了你……你可给本宫好好画,画仔细了……”她给旁边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走上前,在桌案上放了一大包钱袋,看上去沉甸甸的。
洛黎看着这一包钱物,也没避讳,打开瞅了眼,不由得笑了,一袋子的金银细软,想必祁皇对这小公主还是不错的,至少比虞妃强。
祁槿仪见她笑而不接,问:“怎么,嫌少?”她说着又随手从头上取下两只簪子,给了刚刚的宫女。
“回公主,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为公主作画本就是微臣的分内之事,不知公主这是何意?”洛黎提起一支勾线笔,蘸了一下研好的墨。
“怎么,本宫赏赐你的,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洛黎笑盈盈,麻利的把袋子和两只簪子收到画箱中,宽慰道:“公主放心,公主的画像微臣定会细工慢活,好好给公主画。”
祁槿仪听闻如此,会心一笑,吩咐宫女取来一块湿巾和点心,待取来后,她只留了两个执扇的宫女,屏退了其他人。
洛黎一时没瞧明白这公主的路数,刚刚还一副不愿配合的样子,如今却要买通她好好作画?
她突然想到祁稔潼和祁沐萧,二人也是如此这般善变,尤其是祁沐萧,看来祁国皇族都是这种奇怪的性子。
落黎执笔作画,认真勾勒着玉榻上的少女,只听祁瑾仪用懒洋洋地声音问:“洛画师,你哪里人?”
“回公主,微臣北境边境小镇人。”
祁瑾仪来了兴致,起身坐在凉榻上问:“母后也是北境那处来的,那你可到过北蛮?本宫听闻那处冬日天寒地冻……”
“回公主,微臣之前的确去过,不过只是边境的一些小地方,并未去过北蛮皇都。”
“哦?那你同本宫讲讲,那处的人是什么样的?本宫听闻北蛮人毫无礼制,烧杀辱掠,兄母通婚,还有些部落奴役奴隶。”
“微臣所见,北蛮游牧为主,蛮人虽力壮,擅游猎,但大多数人还是很随和好客。至于公主所言,许是北蛮皇族的事情,微臣实在不知。”
祁槿仪叹了口气,侧过来打量她一番,洛黎本就长得显小,她惊叹道:“洛画师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书画院堂主……真是羡慕。”
“羡慕?”
“女子能有洛堂主这样的成就,不该羡慕?女子做到洛画师的地位时,就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了吧,总比本宫这关在这笼中的金丝雀强吧。”祁槿仪一声叹息。
旁边执扇宫女闻言面露惧色,这样出格的话,必然引起不适。
“公主,世人皆有不同造化,公主口含金勺,出身皇家,已经比我等流落风尘的百姓强上千倍万倍,大家各有烦忧罢了,兴许公主换到微臣这个位置,会有更多烦忧呢?”
“你年纪不大,却又这样深谙世事。”
落黎笑了,“公主谬赞了。”
“往年父皇还能带我去秋游狩猎,如今我已年长,只能待守香阁,这日子是越发无聊了。”她拨弄了下垂下来的发丝,这入秋的天清爽无比,“本宫本是风尘之命,只是住错了地方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洛黎瞅着旁边的宫女又变回刚刚那副那惊恐的脸,不由得笑了。
洛黎没回答。
祁槿仪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继续说:“宫女说燕阳的涯巷是个热闹无比的地方,洛画师可曾去过?”
洛黎边画边聊,祁槿仪来了兴致。一个多时辰后,虞妃来到御花园,见祁槿仪很配合,很满意,又与洛黎寒暄了几句,后称她要用药,早早让她离宫。
引路的小宫女带着洛黎走上了一条幽长的石路,地上长型石砖铺砌的整整齐齐,两侧一丈有余的宫墙彰显皇家威严。这条宫路应该是平日里走马车的,此时没得旁人,她一眼望到远处的宫门。
“这位姑娘,我们这是出宫的路吗?”
引路的小宫女眼神恍恍惚惚,“这、这是直接把您送到马车那处的近路……”
话音未落,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黎回头,见来了四名侍卫,将她们二人拦住。
引路的小宫女也不知看到什么,身体晃了一下。
领头的护卫斥声道:“刚刚恩宜公主发现金钗等一些首饰被盗,在下要搜身检查!”
洛黎淡定的回答道:“这位侍卫大哥,凡事讲究证据,可不是您这一张嘴一闭嘴的,就能把我说成小贼。”
“哼,证据?刚刚恩宜公主贴身宫女称,她亲眼看到你趁着公主小憩之时,将偷来的财物装入画箱,洛画师若想自证清白,还请一旁候着,我们开箱检查。”
刚刚引路的小宫女,眼神躲闪,附和道:“马护卫,刚刚、刚刚我也看到了……的确是让这位画师装在画箱中了……”
小宫女见洛黎怒睨,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