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一茶壶茉莉花茶,王典成两口子给叶西讲述了廖彩云和王典庄盖房的故事。
茶凉了,廖彩云也在东头喊叫吃饭了。
梁青箐对叶西说:“今天你来了,彩云把你当成她的娘家人,饭菜一定不比平常,她一定要露一手,我的厨艺不如她,今天我也躲了个清闲,陪你说说话。”
三间东厢房做了灶房餐厅和储藏室,还没进屋,叶西就闻见了腊肉和腊肠的香味,久违的香味是那么的亲切,勾起了他对川味的记忆。父母健在的时候,有家乡亲朋不断送来四川的腊肉腊肠还有芋头呀、儿菜呀、豌豆尖呀、折耳根呀等等家乡的土特产,父母都会做一手川菜,他从小吃惯了川味。
从六岁开始,父母每年寒假都送叶西回老家,他特别喜欢四川的各种各样的小吃。
今天,廖彩云做了满满一桌菜,水煮肉片和酸菜鱼都做得很地道,还没动筷子,叶西的味觉都全部唤醒了。
彩云要大家稍微等等才动筷子。她打发典庄去请老支书王世英去了,她冲叶西说:“你来尧谷了,不请请你的丈舅不合适。”
一听到说舅舅,小欣欣就过来拉着叶西问:“妈妈说你是我的四川舅舅,我叫你舅舅你会答应吗?”
叶西抱起可爱的小女孩,亲着她的小脸蛋:“我的小外甥女多可爱呀,舅舅怎么会不答应呢?”
小欣欣稚声稚气的连着叫了几声舅舅,叶西就连着喂喂答应几声,一屋子人都开心的笑了。
王世英果然随王典庄来了,叶西赶忙迎出去问寒问暖。叶西要搀扶老人,王世英甩甩胳膊腿说:“用不着搀我,腿脚还灵活着呢!”
“是的,舅舅还一点不显老。”
王世英指着典成典庄说:“比不过他们年轻人了啰,这不,乡党委来通知了,一两天就要来村里召开支部会议,要典成接我的班。即使你们不叫我去,今晚上我也是要过来通通气的。”
饭桌上王世英感慨良多,他说起了他几十年的艰辛,他当了快三十多年的村支书,三十年,他就只为一件事操劳,那就是如何让村里人填饱肚子。费了三十年的劲,都没有解决好粮食问题。灾荒年村里还饿死了人。我自己也饿的全身浮肿,走路抬脚都吃力,但是,咱管得住自己,硬是没有多吃一口。
有些村的干部多吃多占,社员饿死的比咱村的多,可是他们自己还是红光满面。在公社开会,他们看见我浮肿的脸,埋怨我自己不开窍,死心眼。他们问我,你还想继续革命不,我说咋不想呢,他们说,你的命都快没球了,你还拿啥子去革命?咱为革命做的贡献就是大嘛,多吃一口又会咋的了?要继续革命,你先得保住自己的命呀!
我不信那套歪理。
我只记得,那一年聂将军来看望驻扎在咱村的白求恩大夫,那天轮到我家管饭,我们心疼白大夫手术辛苦,就多蒸了几个山药蛋。
因为敌人封锁,供应极其紧张,白求恩和聂将军他们也得按粮食定量付给我们饭票。白大夫发现我们端上桌子的山药蛋比平时多了。白大夫拿起山药蛋掂量掂量,对我说,老乡,你给我的山药蛋多了,应该退给你。山药蛋是好东西,我们不能多吃,伤病员更加需要。
聂将军也想让白大夫多吃点,他要多付给我们一份饭票,希望白求恩留下那几个山药蛋。白求恩大夫还是不同意,他说,你今天多花一份饭票,你明天就得少吃一顿,说不定明天你就要指挥一场战斗,将军,你不要忘了你的使命。
那一顿饭,白求恩大夫和聂将军硬是没有多吃一口。
豆庄村的支书派人给我送来五斤棒子面,他是好意,但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我退回去了。我是和白求恩和聂握过手的,我不能多吃多占,我不能脏了我这双手。
救我一命的是我在山里挖到了一窝茯苓。
这几十年,上级叫干啥我就干啥,尽管我干了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干了些劳民伤财的事,干了些事与愿违的事,反正,我一直都跟上级走,没有落下一步。
因为我没有忘记我的入党誓言。
改革开放这几年,不用我操心,一下子就解决了三十多年都解决不了吃饱饭的问题。不光是我想不到,叶西,这样大的变化你也会感到吃惊吧?你离开尧谷的时候村里是啥样,你该记得吧?那时候谁家山药粥熬得稠点都忘不了叫上你去喝一碗。今天,细粮天天有,菜里油水也大了,经常吃肉了,现在大家只是发愁多挣票子,让钱包也鼓起来。大家都在向典成这样的万元户看齐,我肩上这幅担子,也该交给年轻人了。
典成,我向乡党委推荐你,都快两年了,乡里对你的考察也不短了,支书交给你来当,村主任我还当着,扶你一程。你看咋样?
王世英看到典成有点迟疑,不等典成说话,立即拿话堵住:“你想干也好,不想干也好,反正你是党员了,是党员就得听从组织安排。
你自己富裕了还不行,还得带领大家致富。
你替我分担点担子,我也该清闲几年了。”
因为王世英和典成说的是党内的事,叶西不是党员,他不好插话,典庄两口子和梁青箐都不敢表态,一直不说话的王典成低头想了一会,问道:“叔,你说你们那时候的干部好当还是现在干部的好当?”
“都不好当,那年头,村里的干部都是木偶,公社的干部牵着线,公社叫你干啥你就干啥,不需要你动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