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明娟出去没多久,翩羽就跟了出来。
他们的房间,原是正对着楼梯道儿,她这一出来,就正撞见两个婆子从三楼下来。一个婆子怀里抱着个包袱,另一个婆子手里则提着个食盒,两人边走边小声嘀咕着,打翩羽面前过去时,正好有一句话飘进了翩羽的耳朵里。
“……就跟前头不曾有过个先四奶奶似的!”
翩羽不由一怔——这仿佛是在说她娘呢。
她的眼一眨,一转身,本能地就跟上了那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正抱怨得起劲,也没留意身后跟了个孩子,那提食盒的便推着那个抱包袱的婆子笑道:“这种话还是少说吧,回头叫老太太听到,看不把你打出府去!”
那抱包袱的婆子一撇嘴,“打出去就打出去,大不了我也学着老许,开个小茶摊,难道还能饿死自己?”
“得了吧,你是没瞧见她如今那苦哈哈的模样才这么说的,”提食盒的道,“摆个茶摊,一天才能挣个几文?这才几年,连件完好的衣裳都没有,尽是补丁摞补丁。”又嗐声一叹,道:“也是她自个儿想不开,总念着前头那一位的好,这人死都死了,凡事总要往前看,偏她……”
她的话才刚说到这里,忽见楼下上来两个丫环,她忙住了嘴,陪着笑上前,跟那两个丫环打着招呼。
那两个丫环看着应该是太太们跟前近身侍候的,也纷纷笑着给这二人回了礼,又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紧跟在婆子们身后的翩羽,招呼道:“两位妈妈这是要做什么去?”
抱着包袱的婆子不禁抱怨道:“太太们不放心大车上的东西,叫我们两个去守着呢!”
一个丫环笑道:“要紧的东西都搬上来了,车上也就是些粗笨家伙,还守它做什么。”说着,却是又扭回头去,接着刚才的话题和另一个丫环说笑着,提着裙摆就上了楼。
抱着包袱的婆子不由就冲着那两个丫环的背影又是一撇嘴,冷哼道:“瞧瞧,现成话儿谁都会说!有本事,她把这话拿到太太跟前说去!”
显见着那提食盒的要比这抱包袱的心态平和些,笑道:“守就守吧,不过是辛苦些罢了。离了上头的眼,还自在些呢。”说着,回头看看楼梯——却是也一样忽略过了跟在她们身后的翩羽——又一推那婆子的胳膊,小声笑道:“你说,会不会咱们到了京城,却住不下来呀?”
“什么意思?”抱包袱的婆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提食盒的婆子咂嘴道:“京城来的信里可没叫咱们去,偏咱们这一大家子,竟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过去了。你说,那位长公主娘娘,会不会连门都不让咱们进啊?”
又道:“平头百姓家里还不耐烦头上有个婆婆管着呢,何况这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子。咱们就这么冒冒失失跑过去,那位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嘀咕呢。如今她跟四老爷,怎么也是新婚燕尔。”
抱包袱的那个又撇了撇嘴,道:“新婚燕尔怎么了?长公主又怎么了?进了咱家的门,那就是徐家的媳妇儿。当年前头那位,肚子都大成那样了,还不是一样在老太太跟前立着规矩,差点儿就把六姐儿产在老太太的屋子里……”
“嘘!”那提食盒地猛地拿手肘捣了她一下,道:“你可真是不长记性,不是说了嘛,那两个就是徐家的污点,不让提呢!”
顿时,翩羽脚下就是一顿。
此时正好她们已经下了楼梯,来到大堂。见这两个婆子往后院拐去,翩羽原不想再跟了,可又想知道更多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便咬了咬唇,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她这边才刚跟着那两个婆子去了后院,另一头的厨房里,王明娟那边就闹腾开了,却是正好叫翩羽错了过去,不曾听到那动静。
只说翩羽小心跟在那两个婆子身后,就听那抱包袱的婆子又道:“这事要说起来,还不是得怪大太太,是她忽悠着老太太,说什么如今咱家也算是皇亲了,怎么着四老爷也该接老太太进京城去享享清福,这才忽悠着老太太跑这么一趟的。”
“你懂什么?”提食盒的婆子道,“哪里是单为这个,我看啊,几个太太那么异口同声,不过是为了家里的姑娘小爷们罢了。如今咱家身份不一样了,长山的那些人家,可不就不够看了?哪里比得上京城满地的世家勋贵好。”又笑道:“我倒是发愁,万一长公主不留咱们,咱们再这么拖家带口的回长山,岂不成了笑话?”
抱包袱的那位笑道:“哪能呢,你当大太太为什么出这主意,不叫先跟京里联系?不就是看准了那长公主是贤名在外,定然不愿做出赶亲戚出门这种会让人拿住话柄的事。且咱们四老爷对老太太一向是有求必应,单凭他,就不会许长公主赶咱们走的。要叫我说,咱们在京城是留定了。”
“这可未必,”提食盒的道:“你当这位还跟先四奶奶一样,是个糊涂人?人家可是长公主,做事讲究个舟过无痕,咱们这么去,你看着吧,人家定然是高高兴兴迎进府去,然后过个几日,就该随便找个借口把咱们再打发回来了。至于四老爷,说白了,也就是对先前那位不上心罢了,老太太要真跟这位讲规矩,不定长公主愿意守这规矩,四老爷还不让呢。”
说到这里,她们正好到了大车旁。两人把手上的东西往车上一放,一回头,这才第一次注意到翩羽。
那提食盒的婆子不禁笑道:“哟,哪来的一个野小子?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