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抿了唇扭过头去不愿再吭气儿。梗了半晌却又忽然寻思过些不对劲儿来,猛然回头盯住他,忍不住蹙紧了眉道:“你刚说什么——什么阴损的主意,你知道什么了?”
“我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我知道皇阿玛根本就好好儿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倒是你一直半死不活的叫人闹心……临走的时候答应什么来着?说了会好好儿的,可真是转头就忘,那石头怎么不真砸死你!”
太子冷声应了一句,却仍是不情不愿地在他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儿,见着这个弟弟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衣裳,目光不由微紧,忍不住蹙了眉略略缓了声道:“你真伤得这么重?我还当你也是跟着虚张声势……”
“你到底当我是干嘛的啊,怎么觉着你眼里我就是个阴损狡诈的小人似的?”
胤祺撇了撇嘴,卸了劲儿将身子往椅子里重重一靠:“要是我伤得不重,我现在早就亲自上手揍你了——你也别以为今儿这就了了,等回头我把身子养好了,非得狠狠揍你一顿出气,你跑到哪儿我就追到哪儿揍,绝不含糊。”
“好啊,要是这儿的事了之后我还有资格叫你揍,你愿意揍几回都行,算我今儿不讲理的赔罪了。”
太子随口应了一句,扯开把椅子自个儿坐下了,撇了嘴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句。胤祺神色微凝,撑起身子望着他懒洋洋的神色,心里头忽然生出了个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你明明都已经知道了皇阿玛没事儿,就该知道这是个——”
“我自然知道这是个套儿,还是专门挖好了等我钻的套。”
太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唇角噙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微垂了眸摆弄着手里的折扇:“可那又怎么样呢?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这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原本是好好儿的真心,偏要不相信,偏要去试探,这一来二去的折腾下来,这再热的血,也就都冻成了冰碴了”
“皇阿玛他——他并非是有意为难你,他只是……”
胤祺艰难地应了一句,忽然发觉这解释仿佛无论怎么着都难以说得出口——他总不可能对着面前原本就是莫名躺枪的太子,告诉他皇阿玛试探你,其实是因为不知道将来会因为什么废了你,所以现在才找茬试探你究竟能做错什么吧……
他到现在都想不清楚自个儿究竟是哪儿漏了陷,到底是平日里表现得实在太过明显,还是重伤濒死的时候迷迷糊糊多说了什么。可无论如何,太子这一场无妄之灾有七成都是因他而起,只要还有半分缓和的机会,他也不愿见着这两个人的关系从原本的冷战变成热战,最后闹得任谁都无法收手。
“皇阿玛。”
太子却像是有趣似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冷笑一声摇摇头道:“皇阿玛,皇阿玛,他是我们的皇上,你的阿玛——就凭这一点,我差一点儿就足够觉着恨你了。可就像你这么三灾五难的挨不完,兴什么时候就把自个儿小命折腾没了,简直花心思对付你都觉着浪费。万一我跟你斗着斗着你嘎嘣一下儿就没了,你说我又是何苦来由?”
胤祺一时语塞,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对不住了啊!我这身子不顶用,不能一直跟你斗到地老天荒……”
“我倒是想你能跟我一直斗呢,可你这连帮皇阿玛撒个谎都孬下去的怂样儿,跟你斗都觉着掉价。”
太子背负了双手转过身去,沉默了许久才又轻叹一声,垂了首缓缓道:“我会跟皇阿玛说,你跟我说他病势严重,叫我赶紧去伴驾……你就别掺和进来了,这本就不是你该插手的事儿,别到头来惹得一身脏水。消消停停儿地在屋里头好好养你的伤,我就这么样儿一个人,为我操心实在犯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