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成——给皇阿玛也熬上一碗吧,估计皇阿玛这一天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
胤祺舒舒服服趴在软枕上,放松地点了点头。谁知话音还未落,门口便传来了熟悉的含笑声音:“给朕熬上一碗什么?”
“皇阿玛!”胤祺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跳下了软榻就快步迎了过去,轻笑着打趣儿道:“还当您要跟那一群大人们战斗到天明呢……早知道您这就回来,儿子就不急着换衣裳了。”
“换了有什么打紧?松松快快的,可比穿着那板正的衣裳舒坦多了。”康熙笑着应了一句,由梁九功服侍着换下了朝服,又解了领子,这才放松地长舒了口气。胤祺扶着自家皇阿玛在桌边坐了,又冲着梁九功笑道:“梁公公,劳烦叫他们熬两碗安神汤送上来吧,今儿时辰还早,倒也没就那么急着歇下。”
“诶,奴才这就去。”梁九功忙点头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传话儿去了。康熙拍了拍身边儿的地方示意这个儿子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一气儿喝尽了,才轻笑着道:“听说今儿你那小院儿挺热闹,连老大那个憨货都跑去了,实在怪不得你头疼——太子没又惹你不高兴罢?”
“……”仔细回想了一番跟自家二哥的对话,胤祺只觉着仿佛也很难用高兴或是不高兴来简单的描述概括,思索了半晌才正义凛然地摇摇头道:“没有,儿子凶他来着。”
“怪了,朕看他回来的时候倒是心情不错……莫非是越叫你凶越高兴?”
康熙摸着下巴琢磨了一句,末了自个儿却又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儿把老八给拐出宫干什么去了?”
“怎么能叫拐呢,儿子是正大光明地把他给领出去的……”
胤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又忽然意识到这恰好是个八卦的好时机,兴致勃勃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皇阿玛,儿子还正想跟您打听呢——老八都长到十岁上了,您到底为什么一直压着不给卫氏名分,莫非是有什么不好与人讲的密辛不成?”
望着这个长这么大都没点儿正形的臭小子,康熙几乎被他气得乐了出来,抬手就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敲了一把:“臭小子,胡想些什么呢!朕还用得着有什么密辛?不过——你说的卫氏是哪个……”
……??
胤祺却是半点儿都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答复,被闪得险些咬着自个儿的舌头,张口结舌了半晌才道:“就——就老八他额娘啊……”
“……”康熙严肃地思索了一阵,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一脸沉稳地道:“朕忘了。”
“忘——”胤祺这回是真咬了腮帮子,疼得捂着嘴直跳脚,眼泪汪汪地倒吸着凉气,“您再想想,就辛者库的那个卫氏,给您生了老八的那个……”
“朕还一直当他额娘已经殁了,原来还在世上……罢了,大抵是记混了。”康熙的神色依然茫然,显然是半点儿都没有关于那一位卫氏的印象,“好歹也生了个阿哥,就择日给封个嫔吧——叫他们拟出个封号,等打完仗回来就给抬进宫里来。”
“喳。”无处不在的梁公公适时冒了出来,把端着的两碗安神汤轻轻搁在桌上,又俯了身道:“万岁爷打算给哪一套封号?如今姝、珍、柔几个还空着——”
“用不着那些,差不多拟一个也就是了。”康熙随意应了一句,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又揉了一把依然在目瞪口呆的儿子的脑袋:“发什么呆呢?趁热喝,凉了就没什么效用了。”
……绝不能叫这个人和师父在一起!胤祺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喝着汤,再一次在心底里确认了这个坚不可摧的观念——无情果然都是帝王家,后宫什么都简直都太可怕了!
心里正想着一定要把师父从这个火坑里救出来,一抬头居然就真见着了自家师父。胤祺在心底里质疑了一瞬莫非这安神汤还有致幻的效果,狐疑地眨了眨眼,才终于确认了自家师父确实是夜闯禁宫,甚至还一路冲到了这昭仁殿的卧房里来:“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
黄天霸没应他的话儿,只是快步迈进了屋里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蹙紧了眉瞪着面前依旧气定神闲的康熙:“他们的作战方式很是古怪,不像你以前打过的那些仗——你不能太自信了,不然是要吃亏的!”
“天霸……留下帮朕守着江南,听话。”
康熙淡淡一笑,起了身耐心地替他理了理因急着赶路而微乱的衣裳,又扶了他的肩缓声道:“你要知道,江南一直是朕心中的隐忧……如今朕亲征西北,对江南诸事无暇掌控,正是指望你的时候。若是你不帮着朕看着,朕大后方无人坐镇,又如何能放得下心在那战场上拼杀呢?”
又来了,每次都是用这毫无新意的一招!被无形的结界给残忍排挤到屋子角落里的五阿哥怨念地翻了个白眼,捧着自己的那一碗汤,蹲在地上委屈地画着圈——他明明能把对江南的掌控再往上提一个档次的!可就是他这位英明神武的皇阿玛居然不准他在明里出手,害得他做什么都得藏着掖着的,根本就施展不开手脚,却原来到头来居然是用来拴着自家师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看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不成?!
看着自家师父脸上毫无意外的腼腆红晕,胤祺又把刚才见到的情形在心底里默默复习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