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走了么?谢二小姐不看花了?”
谢蕙仿似没有听到,拉着妹妹,一步一步往回走去。她终于知道陈家姐妹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哪里了。真以为她们家弟兄人见人爱么?京城来的有什么了不起?
疾行数十步后,谢蕙鼻尖冒汗,呼吸不稳,再看一边的妹妹,小脸红润、呼吸均匀,毫无疲态,不由暗暗称奇。
谢蕙停下脚步歇息,叹道:“早知道她们瞧不起咱们,还不如不随她们过来呢……”
“嗯,可能大姐姐就是这么想的。”谢凌云随口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蕙脸色变了几变,她动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自从岳姨娘过世后,谢蕙一直跟着薛氏,与谢萱相处也只有在课堂上。谢萱平日里颇有长姐风范,可是谢蕙心里对冯姨娘及其所出子女不是没有芥蒂。
姨娘过世时,她六岁,虽然年纪小,但也记事了。她清楚地记得,姨娘说是冯氏害了她。
这些她牢记在心,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嫡母和小妹。
谢蕙带着妹妹回厅堂时,神色自若,绝口不提方才之事。谢凌云瞧她一眼,也乖乖没有开口。
也是,小孩子吵架,总不好向大人告状,而且那些话也不方便说出口。不过,回去以后,她得告诉母亲,陈家人并不欢迎她们。
谢凌云和谢蕙齐声称是。谢凌云倒还罢了,谢蕙尤为紧张。这是她进京以来第一回出门做客,要拜访的还是她名义上的舅舅。
薛氏瞧她一眼,微微一笑:“不用紧张,你舅舅舅母都是再和善不过的人。”
谢蕙点一点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在薛氏等人的期盼中,马车终于到了薛家门外。一看到早已等候多时的薛裕夫妇,薛氏就红了眼眶,命儿女上前厮见。
亲人多年未见,自有一番衷肠要诉。好半晌,舅母马氏才拉过谢凌云,笑道:“这是阿芸吧,方才只顾着跟你娘说话,也没顾到你。你很像你娘。”说着褪下腕上手镯,给外甥女带上。
谢凌云道了谢,笑道:“常听阿娘提起舅母,舅母真好看。”她这话发自肺腑,说的异常诚恳。
舅母马氏身形高挑,眉目英气,有种生机勃勃的美,她很喜欢。
“哎呦呦……”马氏笑道,“阿芸这话说的,舅母老了,不好看了。”
谢凌云摇头,听阿娘说过,舅母已有四十多岁,可是发如鸦羽,也看不见一条皱纹:“舅母不老。”
薛氏推了推僵硬地站在一旁的谢蕙,对嫂嫂道:“嫂嫂,这是蕙儿。”
马氏愣了一愣,旋即笑道:“是蕙儿啊。”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插入谢蕙发间,略微端详,“也是个好孩子。”
谢蕙忙道:“谢谢舅母。”她心里清楚,她跟阿芸是不一样的。她不能像阿芸那样极为自然地与马氏相处,就安安静静地听薛氏母女与马氏他们说话。
谢凌云也坐在阿娘身边,在阿娘和舅母说到动情处落泪时,递上帕子,转移一下话题。
这个她尤为擅长,七拐八拐就能把话题给带偏,逗得阿娘和舅母展颜而笑。
谢蕙不是不羡慕的。说来也怪,明明阿芸看着呆呆的,可是她莫名其妙、天马行空的插话,竟会让那姑嫂俩转悲为喜。如果换成自己,即便是说出同样的话,因为身份有别,也是不一样的吧?
这天他们在薛府待了很久,直到申时左右,谢律亲自登门来接他们。
谢律与薛裕只打了照面,寒暄数句,便携妻小离去。
爹爹来接他们,谢凌云很高兴。途中,她看爹爹满面红光,眉眼间的喜气遮都遮不住,忍不住笑问:“爹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是有什么喜事吗?”
谢律捻须一笑,轻声道:“也不算什么大喜事。今日进宫面圣,皇上将为父的官职,小小调动了一下。”
谢凌云“哦”了一声,点一点头,心说你的神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肯定不是小小调动这么简单。
“爹爹升官了?”
“嗯,皇上任命我为鸿胪少卿,正式的文书这几日就该下来了。”谢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淡然一些。
谢凌云默默算了算,从县令到鸿胪少卿,这调动可不算小了。不过当官嘛,都差不多,爹爹应该很高兴。她笑道:“那就恭喜爹爹了。”
谢律叹道:“为父非死不足以报圣恩。”
他这话倒没有半分虚假,先帝说他的才能只堪为绥阳令。如若不是今上顾念跟他幼年的情分,他恐怕要老死绥阳。想到今上夸他“在外多年,勤勤恳恳,不忘本心,且政绩斐然。此等人才,不可埋没”时,他热血澎湃,恨不能肝脑涂地效忠今上。
虽说鸿胪少卿官职不高,可这毕竟是皇上的一片心意。今上无视先帝当年的戏言,召他回京,这份恩德,他铭记于心。
谢律升迁,谢家上下都极为高兴。忠靖侯将小儿子叫进书房,好好勉励一番,告诫他要踏踏实实,认真做事。谢律满口应下,正式入职后,早出晚归,异常勤勉。
谢凌云不免遗憾,回京后,想见爹爹没以前容易了。当然,不止是爹爹忙,她们姐妹也没闲着。这些天,她们不停地见客、认亲。唉,她们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