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穗想到这就是彼此见面我要说的第一句话吧,好久不见是不是太书面了,你现在过得好吗是不是热情过头,有些矫情,雪穗脑海里涌现出各种奇怪想法,那些个细微的如同老鹰俯瞰蚂蚁的小心思变成了雪穗睡梦中的噩梦,可那噩梦,是闪耀着光芒令人期待的。
当那个胡子拉碴的奇怪男人被司机师傅搀扶着走过来的时候,雪穗心里一阵抽紧,她心疼极了,她想一下冲过去,抱住那个男人,用自己的胸脯替他遮挡风雪,她忍住了,她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搀扶着他上了楼。
这个男人三年来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是她全部的家当,衣柜成了杂物储藏室,几件几乎一模一样的衬衣挂在阳台上。天冷,应该给他添件呢绒大衣。雪穗这样想着。
男人嘴里嘟囔着什么,语句含混,听不清楚,过一会儿,他突然翻身下床跑进厕所呕吐起来,之后,躺在床上安静下来。雪穗去浴室接了一盆温水,tuō_guāng男人的衣服,用毛巾仔细擦拭男人的身体。完毕,她把水倒进浴室。合衣睡在男人的身旁,注视着他的脸。这是一张走到生命尽头的脸,紧皱的眉头让额头的抬头纹愈发明显,嘴角紧闭着,像是再也不愿对任何人吐出一个字。他的呼吸沉重,脸上的络腮胡遮挡住大半个英俊的脸。他似乎在做一个噩梦,他努力挣脱,可是毫无办法。
不管发生了什么,今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雪穗下定决心。
五点,生物钟把雪穗叫醒,她下楼买了鸡蛋、牛奶、燕麦和橙子,今天是星期一,早餐该这么吃。雪穗想到,如果自己做好早餐等奇怪男人起床,那奇怪男人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她断定他不会认出自己来,自己看三年前的照片,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雪穗又合衣睡下,她一定不会发现自己的冰箱里多了些食品,她想着这里,孩童般的玩耍心态让她觉得好玩,她想着,如果他发现了会怎样。
奇怪男人没有发现,十点钟,奇怪男人被雪光唤醒,他起来发现了雪穗,并没有叫她起床,自己去冰箱里拿了面包、牛奶和鸡蛋做起早饭。
奇怪男人做好早餐,自己吃好之后,却站在镜子前自恋起来,按照一般情况,五点半自己就应该吃早饭的,此刻肚子应该抗议了,那个男人居然在镜子前呲牙咧嘴地臭美起来,雪穗终于忍不住。
“胡子该刮刮了。”
雪穗调侃着说起来,自己也诧异,就好像两个谈了多年恋爱的情侣那样,很随意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奇怪男人惊讶地凝视了雪穗一会儿,说自己“好美”,雪穗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但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雪穗走向餐桌,心里盘算着,我应该怎么样让奇怪男人死心塌地地爱上我,像对待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那样对待我。
“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像这样爱我。
一个星期实在是漫长的等待,雪穗知道奇怪男人在找自己,她也很想立即出现在奇怪男人身边,但凭直觉,她觉得应该等一个星期之后再见面最好。
“你好,我叫雪穗。”
“你好,我叫明树。”
雪穗第一次知道了奇怪男人的名字。
“明树,明树,明树。。。”
雪穗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明树的名字。
两人在初晴的咖啡馆聊了很久,雪穗感觉到明树对自己的好奇让他有了事情可做,再次见到明树,他脸上多了一种光彩,他甚至穿上了自己给他买的呢绒大衣。她高兴明树的转变,她为自己将要得到一个完美的人生感到兴奋。
明树,明树,明树。
拥有这个名字的男人才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才会有这样的名字,雪穗感觉到呼吸急促,她很想对明树说,我们结婚吧,生很多很多小孩,养两条狗,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雪穗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得慢慢来,人往往会轻视自己轻易得到的东西,特别是男人。
咖啡聚会的尾声,明树提出两人一块儿午饭,雪穗拒绝了,她说自己还有一个朋友要见,雪穗知道,他肯定在猜想着那是个什么样的朋友,是男是女,雪穗明显看出明树眼里闪耀出的焦虑。
这一切都只是个仪式而已,我也会像小时候语文老师教自己形容娇生惯养的小孩那样爱你。
“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宝贝,下次见。
十字路口挤满了人,绿灯亮起,人群像潮水般涌向对岸,雪穗被人群推着移动,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明树的情形,想起自己这三年来的思念,想起经历种种,两人终于相见,雪穗哭了。
还好自己戴着墨镜,即使没有戴也没关系吧,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无暇管谁谁流了眼泪,谁谁又喜笑颜开,不知道明树看到自己流泪会怎样呢?
中午的食谱是西芹、猪脚木耳汤、米饭一碗,先乘公车在菜市场下车,买好菜回家。在没有和明树正式成为恋人前还是坚持原来的食谱吧。
公车上一对中学生情侣坐在雪穗的前排位置,男孩举起试卷对女孩讲解着一道数学题,女生悉心听着,她专注的眼睫毛一闪一闪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光景,都不免想到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雪穗也不禁羡慕起来,从记忆开始,自己就从未真正成为一名学生,她想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