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芜猛然摇着头,“不要,你现在是在钢丝上走,是在火盆上走,是在悬崖上面走,很可怕的,你是不是受到刺激了?”
“是不是因为箫清让没有去救你,你便觉得万念俱灰,对人生无意,便想到死了?”
举起面碗,砸在他的脚边,葱花落了一地,白色的面条,像白花花的长蛆虫,因为汤汁的流动而带动着。
“干什么你!”桓芜一脸心疼:“我好不容易才吃上口,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我好不容易捞了一碗面,至于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转道往小厨房走,边走边道:“赶紧,给我找药去!”
桓芜在我身后跳脚:“你说的,我能找出毒药,让你的脸人不人鬼不鬼,凡是男人见了就恶心!”
我闻言,嘴角冷笑……
到底是脸值钱,还是灵魂值得人挂念,独孤玄赢看到一张恶心的脸,我就不相信他还能说,爱你如初。
厨房案桌上狼藉,面汤依然沸腾,我踏进去,便闻到一股木质树枝味,我一转身,偃师从我身后,撞过我的肩头走进厨房。
眉头深深的皱起,他的黑发在无风的情况下,直接垂到小腿肚子,不扎不束,如墨般粘稠光泽。
在我的目光注视下,他直接走到案桌前,到出白面,用瓢舀着水和起面来。
他此番动作,让我比见到鬼还要惊悚,偃师现在应该在姑苏台,他犹如进无人之地搬来的皇宫,现在又挽起袖子,在锦泰苑和起了面……
不足以用惊悚二字来形容,简直就是惊吓,吓得我肝胆俱颤,久久回不了神,面粉在他手中被揉成一团,他仿佛演变了无数次,每一次揉和练了千万遍,干脆利落。
桓芜悄无声息的过来,抠着药膏,擦在我的脸上,丝丝凉意让我惊醒,他直接把药膏扔给我,用手拐了拐了我:“杀人行,又懂一技之长,还是一派大师,您说这样的人……还会做面,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眉睫轻轻一跳:“之前你吃的那碗面,也是他做出来的?不是给你吃的?”
桓芜嘴角浮现尴尬,讪笑道:“这不是你没回来吗?你要回来了,不叫你吃了?你脾气那么大,直接把那个碗摔了,我都没来得及吃,刚尝了一点味,绝对赶上御厨房的大师!”
“我觉得他以后不如制作人偶,不当一派大师,就凭他这做面的技术,开一家面馆,银子能收到手软!”
“今天是什么日子?”心头萦绕着难以说清的情绪,总觉得什么事情被我忽略,偃师一直以来站在高处观看,现在突然靠近,我怎么就觉得心肝在颤呢。
桓芜掐指一算,“七月初六,不是什么大日子,怎么?”
擀面杖在他的手中犹如游龙,转身斗面之间,一个大大的面皮做成,他黑色的衣袍没有沾上一丝面粉。
白净毫无血色的手,拿起刀柄,挥刀之间,一根长长的面被切好,丝毫不断!
双手捏着面的两头,一根长长不断的面落在锅中。
翻腾的面汤仍然翻腾,刀切着牛肉,肉薄如婵翼,葱花细末,摆在案板一头。
里面翻腾着,锅里倒上一瓢凉水,再次翻腾的时候,面被捞到碗中,牛肉片,葱花,两个水煮蛋,一双筷子。
冒着白烟氤氲,偃师把面碗端到我的面前,白烟从下面冒上来,熏红了我的眼。
桓芜满是疑惑,越发不解:“今天是七月初六,是怎么了?是什么大日子不成?我刚掐指一算,没算出什么大日子啊?”
他说话直接目光使劲的落在我的脸上,满是疑惑的双眼,灼灼生光。
我红了的眼眶,让他呱燥地又道:“苏儿,你的样子看起来快哭了?被打成猪头都没哭,一碗面,怎么就惹得你也是眼泪汪汪了?”
偃师惜字如金般生硬道:“吃!”
熏红的双眼使劲的眨了眨,手不自觉的摸到手腕上,手腕上有十一股红绳子,就在今日平城王独孤望舒受他之托,拿了一根红绳给我……
现在又是一碗面……
独孤倾亦这是在无时无刻不提醒我,我的眼睛有多瞎,才会曾经那么深爱着独孤玄赢,为了他……把自己现在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桓芜见我半天不动,自己伸手要接,偃师另一只手拿过湛蓝色的板子,桓芜就跟针扎一般,把手又缩了回去,挠着头悻悻然道:“我是怕你太累着,想端着碗放在桌子上,你千万别误会,桌子上还有面皮儿,我自己煮,牛肉我自己弄,我自己弄……”
一溜烟的跑到案桌上,胡乱的拿着刀,把偃师切下来一根面留下来的面须,重新切吧,切吧,一股脑的扔在锅里。
锅台之下架着柴火,烧得极其旺盛,根本就不需要人在下面看着。
偃师带着一抹妖治的赤红的双眸,看向桓芜,声音越发生硬:“他说,生辰吃面!”
他怎么就那么容易惹我哭?
独孤望舒给我一根红绳子,我已经哭的不能自己,现在……他又在惹我哭……
轻咬嘴唇,凝噎地伸手端过碗,眼泪落在碗中,偃师突然伸手一接,接受我落下来的眼泪,伸出舌,舔了一下手指,“咸得!爱一个人,也是这般咸的滋味?就如盐一般?”
再一次哭的不能自己,哭泣中回答不了他的话,桓芜呱噪的声音又串了出来:“原来今天是你生辰啊,等你吃好,我去扒了一件礼物送你,别哭了,跟一个孩子要礼物没要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