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等局势定下来以后,再给他打电话吧,以免扰了他的美梦。今天他难得在家休息呢。王小米本已伸向裤兜的手顿了顿,又缩了回来。
五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着。经过漫长而又枯燥的等待,码头上终于有了动静。
远处若有若无地传来了柴油机的轰鸣声。袁立眼中的热成像仪已然看见一团火红的热源出现在镜头里。
紧接着,码头上射出了一束闪亮的白光,顺时针晃了两圈,又反时针晃了两圈。不一会儿,海上也同样射来一束白光,以同样的动作做了一遍。
“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忽然海上灯光大亮,一束又粗又亮的探照灯从远处照射过来,左右摆动,搜寻照射到码头后,便一直固定不动,准备靠泊。
王小米把钟超手中的红外线望远镜拿了过来。这种望远镜,如果被观察的物体发出一点光线,在有效视距内,便可以看得非常的清楚。他现在可以清晰地看到来船的大小、结构,甚至还可以看清油船甲板上横七竖八的粗大的沾满黑漆漆柴油的油管。
那些安静一会的油罐车,见来船即将靠泊码头,便迅速启动起来。车灯、船上的探照灯,把码头附近的沙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一辆油罐车似乎急不可待,在码头上一个人的指挥下,轰着油门,倒着车,停在了码头的最边上。
“通知教导员,带上十个人,马上出发。”王小米见船舶即将靠岸,立即吩咐苏迪波马上联系单大雄。
趴在王小米身边的几个人,蠢蠢欲动,大家都憋足了一口闷气。连日以来无所收获的沮丧之情和弥绕在身上的秋雨阴冷之气,随着油船“突突”的轰鸣声,统统烟消云散。他们恨不得立马冲上去,缴了他们的械,扣了他们的车,抓了他们的船,绑了他们的人。
他们都急吼吼地等着身边的最高长官王小米的一声令下。然而,王小米却像是稳如泰山,一动也不动。
“艇长,我们要不要先动手”袁立最是心急,忍不住出声问王小米。
“等等。”王小米并不理会袁立的出战请求。
单大雄他们还未到。如果他们接到电话,马上从营区出发,到达九九沙场码头,熟悉路况的驾驶员,约摸二十分即可。这一步,他在心里不知盘算了多少遍。他带着驾驶员在白天时候已经过来这里几次,路线应该不成问题。夜晚,在能见距不好的情况下,船舶靠泊码头不可能一蹴而就,以他小艇靠泊的经验,至少也得需要十分钟,才能完全靠泊妥当,更何况是单桨单舵、旋回机动性差的民用运输船。再把油管散开、接上驳油口,也得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样一来,二十来分钟,足矣。
码头上的油船,完全放松了警惕。码头上的油罐车,也完全放松了警惕。他们把油船的发动机彻底地停了下来,然后忙着散开油管、接驳输油口、检试着拨油设备、检查油罐车的油表刻度,根本察觉不到其它人的存在。或许,他们认为,长时间以来,他们狡兔三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术百战百胜,还未栽过跟头;或许,他们认为,他们码头清场、海陆对暗号等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到位;或许,他们认为,在这么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任哪个精明的猎人也懒得出来打“野食”、寻“猎物”、捕“山珍”、抓“海味”。
时间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王小米却有些急躁起来。本来趴在沙堆上的他,已经变成蹲的姿势,一只手,在湿漉漉的沙堆里来回划着圈,不时地抓一把沙子在手,然后沙子慢慢地从指缝中滑落,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面,抬手腕的频率和次数明显增加。
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按照他的计划,此刻,单大雄应该带着人,已经赶到沙场码头,与他们胜利会师了。此刻,他们应该威风凛凛地或站在码头上、或站在船上,给那些捆绑上铐了。
可是,这些,现在,全然像是一些幻像,存盘在王小米一个人的脑海中。码头上,依旧是忙乱的那些人。
王小米心里盘算了下,这种船用的拨油泵,功率大得吓人,配合粗大的油管,从船上到车上,一分钟可以拨好几吨。也就是说拨满一辆空载的油罐车,只需几分钟时间。
单大雄他们如果再不来,一辆油罐车即将拨满开走了。王小米心里哀嚎着。照这样的情形下去,要不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油罐车开走,要不就拼死一搏,利用他们毫无防备的心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装备检查一下。”王小米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眼睛盯着码头,沉声吩咐道。
众人齐刷刷地从地上爬起来,各自检查着警械装备。
只有一些伸缩警棍、辣椒水、手铐、警绳等防护性和约束性的警械,并不具备太多的攻击性。红外望远镜、热成像仪等侦查设备先放在一个携行包里,暂时由钟超背着。他们此行的目的,本是为了侦查对方的情况,并没有携带太多的装备,如枪支、防暴弹、防护盾等。
但即便是再简陋再粗糙的装备、再多再大的困难,也难以阻挡他们内心奔腾的热血澎湃、高昂的激情燃烧,就像一支早已搭在劲弓上的利箭,等待着优秀的弓箭手随时瞄准击发。从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实在是迫不急待了。
“检查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