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宴席将近尾声,席间丝竹管弦之乐声渐消,觥筹交错之声也淡了下去。
晏焕今夜兴致颇高,多饮了几杯.此刻脑袋有些昏沉,摆摆手让台下众人自个儿尽兴,嘱咐晏炀帮着照看一二,携着杨氏先行离席。
眼见正主离开了,台下各家也望着渐浓的天色,再看了看宴席之上的晏炀,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晏焕今夜此举已然再明显不过,拉拢晏炀之心昭然皆知。这位沉寂多年籍籍无名的纨绔皇子,在今后的君临朝堂中能否占有一席之地仍尚未可知,但与他打好关系总归是有益无害。
孙家的家主孙汉庭从座上起身,朝身后坐着的孙婉柔递去一个眼神,举起酒樽缓缓朝晏炀的坐席处走去。
孙婉柔眼见父亲起身,又朝自己示意,也起身盈盈跟在他身后前去。
晏炀半阖着一双带雾的桃花眼,面颊微醺,撑着下颚倚靠在金丝织绣的云纹软垫上,似乎也颇有醉意。
“瀚州孙家主事人孙汉庭,携小女见过六殿下。”孙汉庭于晏炀席前站定,朝他深深一礼。
孙婉柔立于孙汉庭身后,也将身子微微一侧,朝晏炀一礼,娇柔道“小女孙婉柔,见过六殿下。”
晏炀稍稍抬起半阖的眼皮,唇瓣微动,“孙家主不必拘礼。”
孙汉庭拱手向前一伸,敬上手中的酒樽,“昔日久闻殿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龙章凤姿,令人拜伏。”
晏炀捏起酒樽朝他一应,唇角的笑意寡淡若无,“久闻大名?临京城中传出去的我的名声,只怕让孙家主见笑了。”
孙汉庭面色一晒,这位六皇子的名声确非贤德,自己不过是客套一嘴却不想他半句不接,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毕竟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与达官贵族的接触自然不少,当下依旧和善一笑。
“殿下言重了,京中传出的流言蜚语老夫自然不曾挂在心上,今日又见殿下是此等清风朗月的好男儿,那流言果真不可信。”
晏炀嘴角一弯,“能得孙家主高看,亦是本殿的福气。”
孙汉庭摆摆手,“殿下过谦了,听闻殿下对琳琅之物的赏鉴颇通门道。老夫家中有枚在琅州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美玉,此玉不过拳拳大小,未经雕琢,上头的花纹样式形成天然,精美无比。老夫对殿下神交已久,还望日后能后机会能请殿下驾临寒舍,赏鉴美玉。”
晏炀闻言露出几分兴致,语气稍扬,“噢?想来孙家主家中乃是做珠玉宝石生意的,自然也颇同此好,他日定寻合适时机,登门与孙家主探讨。”
得到晏炀此话,孙汉庭眉眼深深弯下,“那便恭候殿下了。”话锋一转又落到身后的孙婉柔身上,“小女精通音律,听闻殿下亦是好乐之人,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能为殿下弹奏一首?”
孙婉柔垂低了头,青丝侧落半遮面庞,恰似一抹水莲花不胜娇羞。
晏炀将眸光饶有兴致地落在孙婉柔身上,慵懒的嗓音低低响起,“今日乃皇兄设宴,我倒是不敢在此胡来,改日再登门聆听孙小姐的佳音。”
眼下乃太子府设宴,自然不便显得急于攀附的模样。孙汉庭不再多言,拱手谢过晏炀,携着女儿退下。
眼见孙汉庭得了晏炀的好脸色,在场的世家们都蠢蠢欲动,紧接着后头去向晏炀敬酒。晏炀本就看似有醉意,连着应付了接二连三的敬酒,一张妖孽般姣好的面容熏得若绽开的春桃,而后来敬酒的人都让贴身伺候的泊舟一一挡下。
场上的女眷尽数的目光都落在这位临京城人称纨绔第一,绝色无二的六殿下身上,女孩儿半羞半恋慕的目光像新制的蜜糖一般,紧紧地黏住他,一举一动丝毫不放过。
即便是无功无治,不久前才领了个大理寺卿有名无实的虚职,但也是皇家之子,并非席间商门女子能够高攀得上的。兼上这生得不失男子英气,又令女子失色的容颜气质,白白折落了席间一众女子的芳心。
于策看着深沉的天色,也携着陆妤知同于淑向晏炀请辞。不料这会子对先前来人皆半阖不睁眼的晏炀到了他们这却好似恢复了几分神志,摇摇晃晃撑起了身子,慵懒开口道。
“本殿也乏了,来时的车马不慎让下人撞了个犄角,自然是不能乘了。正巧回路上经过随州别院,于公子可会介意让我借个方便?”
于策微微一怔,下意识将目光瞥向一旁的陆妤知,见她面沉如水,故而沉着应道,“六殿下愿与草民等同乘,是草民等的荣幸。只是我们来时的车马备得不大,怕会拘束了殿下。”
晏炀无所谓地摆摆手,“本殿占不了多大的地方,于公子不必忧心。”
“既然如此,便请殿下屈尊于府上的车马了。”于策自知推辞不过,唯有行礼应了。
还未离席的几家见到晏炀要乘于家的车马回宫,面色各异。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咕咚”一声,惊起四溅的水花。当即纷纷议论这于家究竟是何来头,能让皇子如此垂青。说着说着,下头越来越多的眸光转向陆妤知身上,直刺她秀丽笔直的背脊。
陆妤知心下暗自腹诽一道晏炀的幼稚,将这么多的议论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可不就是想让她鹤立鸡群,备受瞩目而行事不易么?还采用红颜祸水这么低劣的手段,当真称得上他纨绔的身份。
晏炀身形微微摇晃地站起,待到迈步之时身子猛地一个踉跄,朝身侧倒去。倒下的方向正好是陆妤知所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