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欢听到训斥,冲陆妤知吐吐舌头,将身子一缩,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
陆妤知侧眸,视线转向那位天青色衣裳的女子。只见她也微微侧眸,回以她一个清淡的目光,算是打了招呼。尔后回头,目不斜视端坐着。
于淑在桌案下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陆妤知回过视线,眸光翦水看向她。
“晋州严家,天青色衣裳的是严家家主,严瑾。”
陆妤知闻言又偏头去瞧一眼隔壁座上的女子,只见她眉目清冷,姣好的面容上散开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活脱脱一个冷美人。
严家是各大商贾世家中为数不多的女子主事之家,这位新晋的严家家主上位不过一年,手腕雷霆,分毫不拖泥带水,将原本气势衰退的严家整顿得上下一新。
陆妤知将脑海中君临各城的连线稍一牵上,晋州的位置处于明则与君临交界之城商平城,君临与沧夷交界之城靖安城的三角地带,商线四通八达,各路流通繁荣。
历来边境之城地带,多异族流寇侵扰,尽管需求甚大,但商路也是各线之中极不稳定的。严家为女子主事,一度式微后仍能在这块地带屹立不倒,严瑾的能力不容小觑。
严瑾注意到身旁投射过来探究的目光,稍稍侧目,正对上陆妤知带笑的一双眼眸。
那于家的三小姐眸光意味不明,见她转眸当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意,明媚得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当陆妤知朝严瑾“眉目传情”间,席间的乐声倏忽停了下来,连带着宾客们说话的声音也消匿,像徒然断了的弦一样寂静。
四周的眸光都投射向前头的席位之间,原是太子晏焕携着太子侧妃杨氏入了席。晏炀跟在晏焕身后,也在下首左侧第一个席位落了座。
今日晏焕穿的是一身藏青色的祥云纹锦缎长袍,冠上是君临朝储君才能戴的金蟒冠,剑眉星眸,端的是谦和恭逊的模样。
侧妃杨氏是内阁老臣杨文瀚的嫡长女杨蓉,一袭芙蓉绣花双襟蝶裙,头上梳着飞仙髻,缀以珍珠头面,典雅雍容。
纵是太子出场,但在座尽数女子的目光还是被随之入席的晏炀吸引过去。
玄衣水纹暗绣,紫冠高束,剑眉料峭,桃花带雾,朱唇不点而英。一柄瀛阳玉骨扇摇得甚是招摇,抬眉转眸间明明未带颜色,却让人觉得满目春意。
所谓绝色妖孽,不仅在皮,亦在于骨。晏炀做到了。
席间的宾客们见晏焕入席,纷纷离座行礼。晏焕大手一挥,“今日是为远道而来的商联大家举办的接风宴席,不必拘束,各位随意尽兴。”
众人闻言纷纷致谢,窸窸窣窣又坐回席间。
商席的女眷皆是第一次来赴这种皇家的宴席,眼见跟着太子出来这么一位生得如此样貌,衣着不凡之人,皆低头絮语他的来历,晏焕的风头一下就被压下去不少。
晏焕见此景也不曾恼怒,调笑向座下的晏炀道,“六弟,你瞧瞧。你这一出来,这席间的女子,各个的眼睛都控制不住地往你身上粘,可见这穿红夺绿的本事,你当之无愧的第一。”
晏炀闻言,目光在场上转上一圈,唇角上挑,“臣弟不过是托了这张好皮囊的福气,那些姑娘们也不过是将我当做可供欣赏的花瓶罢了,万万比不上皇兄天之骄子。再者也并非所有的姑娘都将目光转在臣弟身上,可见臣弟的魅力还是修炼得不到家。”
陆妤知便是这其中一个,眼见晏炀像只花蝴蝶一样落座席间,暗骂一声妖孽,低头专心吃着案几上的珍馐,再也未将头抬起来过。
晏焕依言也将目光在场上转了一圈,不出意料也寻到几个目不斜视的女眷,含笑点点头,“确是有几个不为你这色相所迷的,看来六弟这临京第一fēng_liú郎君的称号,是要好好捍卫一下了。”
晏炀微眯起一双桃花眼,从善如流应道,“皇兄说的是,明儿我就上那拢翠楼去,向那儿的姑娘们检验一番我这万人迷的魅力可否还尚存。”
“哈哈。”晏焕抚掌一笑,“我这没正经的调笑话你可万不能当真,若是让父皇知道了,该怪我对你胡言乱语了。”
晏炀往面前的酒樽里头倒了酒水,举杯道,“不然不然,莫说父皇,这君临朝上下都知道臣弟是个什么性子。总归担不了什么大任的人,何以能问皇兄的过错,若要问罪,那臣弟该先自罚一杯。”说罢酒樽一扬,一饮而尽。
晏焕也是开怀,身边的杨氏为他倒了一杯酒,也举杯向晏炀一敬,“信阳城一案,父皇能派你前去,可见也是对你有所寄托的,不必妄自菲薄。我看你就是想喝酒了吧,来,这杯我敬你。”
晏炀随他一同举杯,将酒樽中的佳液饮尽。
两人双双饮罢,晏焕又将目光转向席间,举起酒樽开口道,“今日这场宴席,本就是为各州各城远道而来的贡商所设。百花宴乃国宴,重要程度不用孤再一一言明了吧?各位都是身居此次宴席上贡要职的大家,往后的时日,还要多加谨慎提点,直至百花宴结束,万不可松懈。”
“殿下所言极是。”席下众人纷纷举杯附和。
晏焕将酒樽往案几上一放,复而开口说道,“往年来,百花宴的内席都设有贡商的份额,不知今年的名额,可曾定下了?”
“回禀殿下,还不曾定下。”回话的是今年百花宴的协礼官,礼部侍郎周元,他被授命主要协理此次百花宴贡商的一切事宜。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