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恐慌得要命,忽而灵机一动,用广袖掩住半张脸儿,探出一双湿漉水眸,捏着鼻子,嗲声道:“顾相爷认错人了……”
张祁云噗嗤一声,笑了。
顾钦原脸色铁青,“你给本相滚下来!”
谢陶被他吓得泪兮兮,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越靠近顾钦原,浑身就越是抖得厉害。
顾钦原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仰头冷笑:“张祁云,本相带来的兵马,足以杀了这里所有人。把张晚梨交出来,本相这就撤兵。”
他对张晚梨早就动了心思。
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却已位至大魏御史。
若是稍加琢磨,其前程不可限量。
这般人才,该想办法挖到大周,为表兄效力才是。
所以他才利用棠之对她的感情,设计了这么一出局。
“啧,顾相可是要图穷而匕见了?可惜,本相早就算到你会如此,所以本相不怕你。”张祁云冷笑,骨扇一摇,醉香楼外立即出现五百精兵,把顾钦原的人马包围在内。
顾钦原冷笑,“本相亦早就算到你会如此,所以本相在外围还埋伏了一千精兵。”
他说完,又有大周的禁军涌出来,团团包围住张祁云的人手。
张祁云再度冷笑,“可惜,本相亦早就料到你会如此,本相还有两千兵马,已经封锁了这条长街!”
顾钦原冷笑:“本相也早就算到你会如此,所以本相还有——”
在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震惊的目光中,忽有一柄雪亮的细长钢刀,猛地从半空呼啸而下!
那钢刀笔直插进地面,刀身带着夺人心魄的余音,震了几震!
顾钦原望向上方,韩棠之立在扶栏上,眉宇之间都是戾气,“都给我住口!”
连澈与他打成平手,缓缓落在对面扶栏上。
醉香楼寂静无声。
韩棠之从栏杆踏到二楼,充血的双眸望向身着新衣、立在不远处的张晚梨。
魏思城坐在轮椅上,把玩着一只玉盏,同样在看张晚梨。
两人面前的圆桌上,搁着两只红漆木盒,里头盛着他们二人各自的庚帖。
龙凤庚帖封面,一张用金粉书就“恭候金诺”,一张则写着“仰遵玉言”。
张晚梨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负着手坦然而立。
那份气度风华,让她仅仅只是清秀的面庞,意外变得动人起来。
那是一种由内到外散出的吸引力。
她低垂眼帘,合上面前红木漆盒的盖子,在两个男人灼热的视线中,缓缓道:“韩大人来晚了一步。庚帖,已经交换过了。我张晚梨是守信之人,既然答应了魏世子的求婚,就绝不会反悔。”
漆黑睫毛,遮掩住了眼底的神伤。
要怪,只怪他来晚了一步。
要怪,只怪他这么多年,从不曾主动提一句他喜欢她。
只要他说出口了,哪怕要她等上地老天荒,也是使得的。
韩棠之手中的钢刃掉落在地。
他弯腰,慢慢把钢刃拾起,一言不地转身离去。
张晚梨余光注视着他的背影,却觉手掌一热。
她低头,魏思城的大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笑了笑,却有眼泪滴落在手背。
魏思城松开手,神色与平常无意。
可眼底,却半分喜意都没有。
这个倔强多才的女人,拒绝韩棠之的借口,是守信,而非她喜欢他魏思城。
她心中,分明忘不掉韩棠之……
顾钦原望向大步离去的韩棠之,心中莫名涌出愧疚。
若非他怂恿,兴许棠之也不会在大庭广众面前如此丢脸吧?
他抬手,示意所有围兵都退下。
长街的兵也全部撤了,街道重新热闹起来。
谢陶被顾钦原紧紧箍着手腕,心中忐忑,走路时小身子还在不停地抖。
顾钦原冷冷瞥向她:“冷?”
“不……不冷的……”谢陶紧忙摇头。
顾钦原收回视线,松开她的手,大步往皇宫方向走去。
他腿长,谢陶费劲儿地跟在他身后,一双圆圆的眼睛还不忘好奇地打量四周的街景。
谁知道,却被她看见几个偷偷摸摸躲开巡街禁军,顶着竹筐猥.琐前进的小萌宝!
鳐鳐与她最亲近,看见她现了他们,紧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顾钦原没听见她跟上来的脚步声,皱眉回头望向她。
谢陶心肝儿都要吓出来了,紧忙指着他背后的摊子大叫:“哇哇哇,那个好好看!钦原哥哥你快看快看!”
顾钦原嫌弃地望了眼她略带疯癫的小模样,才转身望向那个摊子。
摊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素银饰。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角落一只素银蝴蝶簪上。
蝴蝶造型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蝴蝶翅膀上还嵌着两粒圆滚滚的红豆,看上去颇为讨喜。
他把那根银簪拿了起来。
谢陶一边回头顾望着几个敏捷跑走的小萌宝,一边往前走,却一头撞到了顾钦原后背上。
她揉了揉额头,望向顾钦原手中拿着的东西,小脸上全是欢喜:“钦原哥哥,你要送我簪嘛?”
顾钦原一怔。
红豆生南国,春来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红豆是相思之物,他原是想带回镐京,送给昭儿的……
“钦原哥哥,这支簪真好看……”谢陶却越看越喜欢,凑上来,圆眼睛里都是欢喜与期待,巴巴儿地仰头望向男人,“钦原哥哥,你是不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