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薄薄一层雪花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点积雪不但不冻脚,还十分有趣。
玉扶在上头踩来踩去,故意要听雪花被踩乱的声音,顾述白便牵着她两只手,让她怎么跳怎么闹也不会摔倒。
二人在雪地里旋转了几圈,最后停下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次除夕!”
玉扶由衷感慨,顾述白道:“也是我最开心的一次除夕。往年总是在过年的时候,发生各种各样猝不及防的事情。也只有今年真正一家团聚,能和你一起守岁。”
说罢捏捏她的小脸,“还不困吗?”
玉扶摇摇头,两人并肩朝前走,“可能是太高兴了,所以一点都不觉得困。从未在如此深夜在宫里走动过,别有一番曼妙景象。”
数不清的灯笼在极致的黑夜中,越发流光溢彩,这种光芒和夜幕初降时的灯光完全不同。
顾述白忽然想到了什么,“此时此刻,移植在长生殿中的梅花一定更加好看。”
玉扶眼前一亮,拉着他的手朝前赶了几步,“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回去看看!”
那些梅花是从御花园的梅园里移植过来的,顾述白亲自挑选亲手移植,连修建和培土这样的小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玉扶喜欢的不得了,命人专门照看,御书房和长生殿两处的梅花在这样的精心照料下,果真存活了。
二人赶回长生殿,只见宫苑中也点着许多红灯,照着角落的梅花越发生动。
玉扶欢喜地走上前,低头轻嗅花枝,“故烧高烛照红妆,原来灯火辉映下的梅花,更比白日要幽然超脱。”
红梅被照得更加红艳,白梅被照得染上斑驳红影,姿态不一各有千秋。
顾述白对着红灯看她在灯火下的脸,白皙的肌肤被灯火映得绯红,暖光像是从她身体里透出来那样自然,不需再多脂粉点缀。
她一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你看我做什么?”
不是说来看梅花的么?
他却只顾盯着她。
顾述白莞尔,“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也不知这灯烛是照花,还是照人比花娇?”
玉扶羞郝,“好啊,你打趣我,看我怎么照你!”
她随手从边上拾了一只灯笼,提着把手朝顾述白凑去,作势要用灯笼照他的脸,“古人形容美男子潘安,道是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卿之容貌不下潘安,也该用高烛照一照才是!”
顾述白躲闪道:“潘安美貌掷果盈车,我岂敢和他相比?使不得,使不得!”
“现在说使不得已经来不及了。”
玉扶甩着灯笼偏要去照他,一个跑一个躲,笑闹之声将枝头微雪震落。
几番来回之后,她终于一个不小心栽倒,手里的灯笼被甩飞出去,顾述白一闪身垫在她身下抱住她。
玉扶趴在她身上道:“为什么话本子里都是大侠飞上来抱住女子,两人一阵旋转上天然后缓缓落下——”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梅树,“还要伴着漫天花雨纷纷扬扬,两人缓缓落地。可我每次摔倒的时候,你总是比我更早落地的。”
顾述白躺在雪地里,满不在意地抬起双手垫在脑后,“我不敢肯定把你抱起的时候你的手脚会不会被磕到,这样虽然狼狈些,能保证你平安无恙就好。”
玉扶默默看着他,心道哪里狼狈。
他就连躺在雪地上都那么随意自在,大有不拘小节的名仕之风,叫人见而忘俗。
在旁人身上是狼狈,是他身上就叫人移不开眼,这难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玉扶忍俊不禁,顾述白拉着她起来,替她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雪花,“你在笑什么?”
玉扶也替他拍雪花,边拍边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他,顾述白却挑了挑眉,“这都被你发现了,你没发现,除了你就没有爱慕我的女子了吗?”
玉扶一愣,忽然意识到这话里有挑衅的意思。
他说没有爱慕他的女子,便是说玉扶身边有许多爱慕她的男子。
她不甘示弱道:“不是没有,是她们不敢。北璃是我的地盘,从前在东灵的时候,你敢说没有吗?”
在东灵的时候,爱慕他的女子能从临安西门排到东门。
可惜那时有个威风一时的丹阳公主霸着他,以至于别的世家贵女想亲近他却不敢得罪丹阳公主,算得上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顾述白故意掰着手指,“算上后来移情别恋的丹阳公主,勉强算有一个吧。至于宁帝、殷朔、昆吾伤,天太师……”
他笑道:“还是爱慕你的人多些,一个巴掌都数不完。”
玉扶讪讪得摸了摸鼻子,好端端得她为什么要接这个话题,这下好了,把自己绕进坑里去了吧?
她忽然踮起脚飞快在他面颊上轻啄一口,而后头也不回地朝内殿跑去,一副娇羞模样。
顾述白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这算是玉扶给她赔礼道歉了。
哪有那么简单?
他才没这么好打发。
顾述白紧随其后跟上去,顺手关上了内殿的门,吹熄了蜡烛……
次日一早,二人都比平日晚了大半个时辰起身。
长生殿伺候的宫人都以为是守岁之故,无人知晓昨夜寝殿中何等翻云覆雨,鸳鸯交颈。
她到后半夜困意渐浓,他却不依不饶,不知哪来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