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嫡女的你,一定不知道何为人间鬼域吧?你看你不光长了一副好模样,连出生的年月都挑的这般好,却是因何梦中生忧?”
燕名骁陷入往事的深深回忆时,仍不忘伸手抚平闻人语那颦蹙的娥眉。
他的动作过于轻柔,若有似无的,引来了闻人语一声不满的咕哝,轻挥着手打了他的手背一下,燕名骁失笑着迅速躲开,如同做了坏事的孩童般猫着身子,低了头缩在床边下方。
见闻人语没醒,他才后知后觉的懊恼着自己才刚那番动作的幼稚滑稽。若是她醒了,这么大的人缩藏在床边,要是察觉不出来就见鬼了!分明稍稍运功就能避于梁上的……
他索性就地坐下,更近距离的欣赏起了睡梦中的闻人语偶尔翻个身,偶尔梦呓的可爱模样,也时不时帮她轻拢那盖住少女曼妙身躯的冰丝云锦被角。
“真奇怪,我明明从曾不后悔自己做下的决定,可如今却有些害怕今后你可能看见我入魔的样子,我能确定我永远不会伤你,可你能接受那个样子的我么?”
一贯鬼神无惧的燕名骁此时的眼底出现了一缕清晰可见的担忧……
他从不后悔练玄灵内功,就算再重来一次,就算他事先知晓这后果,他亦会毫不犹豫的做同样的抉择!
那一年的雁城,就是真正尸山血海,屈死冤魂堆积的人间鬼域,满城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臭血腥气!
所到之处皆是人的悲鸣嚎哭声,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逃不过七日父死,七日母亡,最多不过数月,一个庞大的世家贵族便彻底消亡了。
多少呱呱落地的稚儿新生,只因无人抚育,生生饿死在那一滩融化的血水边上,惨绝人寰更不足以形容。
噩耗连连,先皇承受不住悲极痛极而薨逝,临终时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刚刚研配出来的毒蛊解药,抱憾而终……
没过多少时日,他最尊敬的师傅,闻人老先生也油尽灯枯了。他知道为何,那强行为他抑制蛊毒的半生修为,对于一个已过耄耋之年的白发老人而言,无疑是在催命!
也在那时,师父告知了他最后一件事——玄灵珠认主,第一个能够令其开启并且拯救于生死一线的人便是它认定的主人,从此人珠便是一体。
燕名骁听得不知该作何反应,世间竟然有如此离奇的东西。
师傅用最后一丝气息强撑着轻笑说,“世人皆道这东西是天下至宝,恨不能用尽手段以得之,日日沐浴焚香以供之,独独忘了但凡世间真宝,皆或多或少有通灵共性,玄灵珠更是此中甚者。自从为师把此物交给你,你便没有离过身。实则你以气息养它,它亦以真元养你。如今它既认你为主,你当好好善用,切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心生邪念,否则必有大祸!”
师傅安然去了,幸甚,他和先皇费尽心血研制出来的解药确有奇效。
何曾想喘息之时未过,呼玛一族便用了一种全新的蛊毒。这毒最易让人产生幻觉,或无端疯魔或自残身体,总之结果是个死。
城墙上,豢养毒蛊的呼玛族长那齐纳日日以号角示威,扬言若有愿意归降西疆者,无论是谁皆可自行找他解去蛊毒,如若不然便只能死绝最后一个冥顽不灵者,再坐收城池。
人性是禁不住考验的,何况这般毫无意义的考验,迈出去一步是生,固守是死,且是惨无人道的死无全尸,谁会选择固守?忠臣是有,宁死不屈的子民也有,但都在最短的时日内变成了曝尸荒野的森森白骨。
临危受命的燕帝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打开城门,以解无辜百姓身上蛊毒为条件,三日后交出大燕朝所有城池,并与那齐纳相约一战。
燕氏族人只能战死,绝无可能沦为他人奴隶!
但若论武学修为,那时的天下绝无任何人能阻挡燕帝和闻人佑的联手,那齐纳不可能蠢到吃眼前亏。
唯一只有偷袭敌营,斩杀那齐纳!
可恨的是,君臣二人都心知肚明,那齐纳怕是早早地布好了千只蛊虫,就等着请君入瓮让他们有去无回!
蛊毒蛊毒,又是蛊毒!燕名骁自认从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人,旁人生死也与他无甚关系,燕氏江山存亡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江山代有才人出,难不成皇权燕姓数百年,还能永世长存?
但如此阴毒的草菅人命,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确实让燕名骁愤怒加不耻!更何况他因呼玛一族中毒的这件事,他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想要彻底除去隐患,就必须将呼玛一族所有人连根拔起!唯有如此,才再无人知晓那些害人蛊虫的饲养秘法,才可永绝后患!
燕名骁最终违背了师父的再三叮嘱,驱动了玄灵珠,并且在数十种心法秘籍里,选择了修习最为困难,威力却不可估量的玄灵内功。
他也心知肚明以他尚只孩童的身躯去练如此猛烈的功法有多凶险,但是他更知晓除了这种功法外,再无其它功法能有此强大无比的内息,练成后便可护于周身,助他抵抗那犹胜千军万马的剧毒之虫。
他只用了十日便强行吸收,并参悟了玄灵内功的最后一层心法。再出来时,已恍如隔世。运功轻轻挥出的一掌,威力巨大的内息毁了偌大地宫近半数的一应陈设物件。
燕名骁身形如风地带走了先皇生前最钟爱的那匹千里驹,一刻未停的奔赴西疆,见到那齐纳时十分悠然的跟他说“原是我这几日连夜赶路,没得了时间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