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亮的天色中,安馨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清亮,眼神中闪过的调侃,不解和疑惑,一下子让南宫翎的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
南宫翎胸腔震动,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怎么忽然想通了,要给诚王殿下上全褂子的报复手段?”
安馨伸手拍开南宫翎握住她肩膀的手,低声抱怨道:“若是论他救灾不力,故意祸害民众,中饱私囊的罪行,他死有余辜。我这是怕他死了,这里的人都要陪葬,才勉强接受了你的提议……”
南宫翎立即答应道:“好,那我们就让他死于非命。”
哪有那么容易,安馨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南宫翎分明看清楚了她是在开玩笑,还非要这般顺着她说话,他真想要杀人?
安馨郑重地问道:“你说,要是他伤了……或者是死了,能不能想办法把这里的人搬出去,不要炸开堤坝去祸害下游,想办法在上游让河流改道?”
安馨的这句话中,包含了四个意思,难得的是南宫翎立即就听懂了。
他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轻缓地摇了摇,低声说道:“不是说不行,难度太大了,你我如今的身份不行。显出了身份来,你安家大小姐的身份可不好用,你还有安家需要顾忌。”
“三大仙门不能插手世俗之事,你我是门派精英弟子,动用门派的底牌,会给门派招祸。就算我们俩一意孤行,一旦出手不可半途而废,一年半载也回不去。”
“不行,我要是帮你插手这事,我师父和你师父要联手打死我们俩。”
南宫翎直视安馨的双眼,极其冷静地问道:“你是想要修仙长生还是在这里多管闲事?你若是非要照着你的法子行事,我可要后悔带着你来找诚王报仇了。”
“像诚王这样的人,等你踏上仙途,透露出风声对诚王不满,申皇都会替你收拾他。我原本是看你在盛京城中太过压抑,想要让你出口气,舒缓了心情也好回去修习仙法。”
“你要是沉溺于庶务之中,惹上一堆琐事,烦乱了心绪,错过了机缘,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你想想你师父和飞云门会不会答应?”
自然是不会答应。
南宫翎这话说得极重,安馨却句句听进了心里,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世间有这个世间的规矩,她还没有强大到有改变规矩的力量。
不过,她还不想要放弃自己的念想,她沉吟片刻说道:“你说的都有理,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多耽搁时日,以免耽误了修行。”
“你再想想,若是我们人不知鬼不觉,在阜河上游将河水改道,这里没有了溃坝的危险,诚王没有了炸毁堤坝的缘由,未必不能让他改变主意,放弃炸毁堤坝,救下下游的众多民众。”
“至于阻止两国开战,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让申国的主战的将领们病一病?让申国出现点噩兆,昭示不宜开战?或者让卫国割地求和,消弭战火?”
南宫翎凝视着安馨亮晶晶的眼睛,黎明的微光中,安馨热切的脸庞,好似在发着光,她是真心想要救人。
可惜,他不得不多提醒她一句:“要是河道改道之后,下游的土地得不到灌溉,以后年年绝收,遍地饿殍要怎么办?上游的土地被河水淹没,甚至是冲毁良田,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又该怎么办?”
“安馨,你的念想很好,可是留给我们的时日太短了,仓促行事很难周全,一动不如一静。真要是改道之后祸患更多,依你的性子,你要如何自处?”
南宫翎伸出右手,握住安馨的左手,轻声安慰道:“你不要心急,等我们拥有了改天换地的大能,你的这些念想都能成真。如今你我力有不逮,你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南宫翎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安馨眨了眨眼睛,她没想要为难他,他这个盟友称职得很,把她的事情当成了他的事情,她怎么会为难他?
她罕有地握住了南宫翎的手掌,低声地抱歉道:“是我一叶障目没想周全,我先前的提议,确实是纸上谈兵。罢了,等确定诚王要动手炸毁堤坝,我们就传信回门派,让炼药堂的弟子过来救人。”
“至于诚王,我想开了,这仇能报就报,没有机会,改日再报也不迟,不要为了他耽误了正事。”
对她和他而言,正事不言而喻。
南宫翎既然说了一动不如一静,她连诚王也不想再跟他多计较。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她来过一趟的消息传出去,不管诚王死不死,诚王一系都会对上安家。以安家甘愿做缩头乌龟的样子,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南宫翎舒缓地笑了起来,真好!安馨是个讲道理的人,道理讲通了一切都好办,他以后要多跟她讲道理。
安馨说完话,放开了南宫翎的手,她低声跟南宫翎商量道:“确定了诚王的计划,我们早些走吧。”
事不可为,她不想亲眼见着诚王祸害平民百姓,对她而言,如今之计,强大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不想要在阜城多停留。
南宫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两人起身,分头简单洗漱,用过了早膳,听过了一回窃听阵盘里的动静,没听见有价值的的消息,收起躺椅和被子,收起阵盘,拆除隔音阵法和幻阵,跟着其他人一起,起身出了茅草房。
他们四人新来,身上还有两日的干粮,不能去排队领用朝食,赵七跟着其他人过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