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一年十月二十日夜,长安城落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雪只有薄薄的一层,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时便几乎化干净了。
但年近古稀的皇帝却喜得几乎彻夜未眠,因为太史局负责观天象预测天气的官员上奏说:这场雪是一场大学的前奏,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场厚度超过一尺的大雪。于是皇帝立刻下旨,令所有收到冬猎请柬的人即刻启程前往洛阳,准备参加今年的冬猎。
对大部分人来说,冬猎改在洛阳进行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皇帝的圣旨一下,他们便手足无措了。不过好在洛阳与长安的距离并不远,早上开始收拾东西,快些的话入夜之前也是赶得到的。
受邀参加冬猎的,自然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这些人平日里大多养尊处优,而今却被皇帝那薄薄的一张纸搞得焦头烂额,实在是有些狼狈。
当然,这一切对于皇帝来说,就是很不错的惊喜了。
而天气的变化也正如太史局官员所预测的那样。就在皇帝下旨的当天傍晚,柳絮般的雪花便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了。到了太阳落山之时,雪已经在地上积了寸许厚的一层。并且毫无减弱的趋势,越下越大。
瞧着这漫天纷飞的雪,洛阳城的小酒馆都竞相打出了“火锅”的招牌,争着招揽客人。
烧得通红的木炭上方,摆着由铁架托着的铜锅。白茫茫的水汽从铜锅上方升起,而后向四周散去,让周围的事物变得模糊了起来。
隔着水汽瞧着铜锅中翻滚的浓汤,陆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这王大人这么大的排场?你请他也不来?”
坐在他身边的阿宁轻声笑道:“你别急嘛,这眼见着就要下大雪了,冬猎已近在眼前。他参与猎场的管理,有些事耽搁了也正常啊。”
“是吗?”陆羽随口应了一声,显然心里并未在意此事。而后,他低声问道:“对了,你跟高公公说我想参加冬猎之时,他没起什么疑心吧?”
阿宁思索了片刻:“我跟他说的是,你对冬猎很感兴趣,想去凑个热闹。我看他的样子,可能有些怀疑你打算借机亲近皇祖父吧?但应该不会怀疑你有别的企图的。”
“无所谓了,反正请柬拿到了就好。”说着,陆羽晃了晃手中红底烫金的纸柬。
“小心些,别弄丢了。”阿宁没好气地说道。
“好好好。”陆羽见她神色不善,赶忙将请柬收好。
瞧着他的模样,阿宁叹了口气:“你啊,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上次试手的时候就没轻没重,居然把吴前辈给打伤了。我这几天请了他好多次,他就是不来同我们吃个饭,一定是心里不高兴了。”
“是是是,我今后一定注意。”陆羽连连点头,但心中却忍不住窃喜。
离开潼关之后,阿宁与陆羽便开始研习合击技。两人相比,陆羽的招式较为庞杂,他所擅长的招式也是东鳞西爪,不成体系。而阿宁擅长的,则是系统的白雪八式。所以陆羽便从他那庞杂的武功中找出与阿宁的白雪八式相契合的招式,用了十天时间,创出了八招合击技。
创出招式以后,自然要找人试手。原本两人打算招高力士,但又担心他看出端倪后出手阻拦。正犹豫之际,恰好碰上了在洛阳暂住的吴道子。
送上门来的老师当然不能放过,吴道子又是个好说话的人。于是在阿宁的请求下,他欣然地答应了帮他们指点一下这几招合击技。
其实也不用他多说什么,双方动起手来,陆羽和阿宁自然就发现了合击技中的种种破绽,而后便想法设法地消除它们。
就这样,在与吴道子的一次次试手中,两人的合击技变得越来越完美。直到最后,吴道子面对他们的攻势也有些捉襟见肘了。前些天的比试中,吴道子还被陆羽用木棍在胸腹处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伤口看着有些狼狈,实际却并不严重,涂了些金疮药便没大碍了。但若陆羽用的是鎏金笔,这一招就足以将他重创了。
自此之后,吴道子便再也不与他们试手了。阿宁怎么求他,他也只是说:“你们的合击技我没法指点了,再指点下去我这条命怕是不保了。”
两人只好自己继续琢磨。但吴道子所言非虚,他们的合击技的确已足够精妙了,所以两人苦练了几日也没什么进展。
但他们知道,他们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吴道子在熟悉这八招的情况下,还是受了伤。杨洄并没有见过这八招,武功又远不如吴道子。只要没有意外,他决然挡不住两人的合力一击!
于是他们便开始筹划冬猎的刺杀行动。阿宁先去高力士那里为陆羽讨到了请柬,而后又借着高力士的关系结识了洛阳一带的一把手——河南尹裴迥。
为了避免露出马脚,阿宁并没有直接打听冬猎的具体管理人员,而是一级级的向下,顺藤摸瓜地找到了猎场的直接管理人,给他送了封信,信中写了所求之事,并向他发出了雪日入夜后在此见面的邀约。因为上次的雪是在夜里,所以按照信中所说,见面的日子便是今天。
阿宁并不担心他不来,因为她在信里还夹了些别的东西。
此时,陆羽因为想到了他们战胜吴道子之事而窃喜。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阿宁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用力地锤了一下陆羽的肩头,厉声道:“别得意的太早,没有结果之前一切都是说不准的。”
“嗯,我知道了。”陆羽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