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慕容芷被昂山素星公然领出了监狱。
我后来才知道这种把血食更换的事情其实在五百年土著的血祭史上屡见不鲜。
血祭的童男童女名额经常演变为各个部族之间权力争斗的手段,有些大长老就曾因为权力争斗失败,被迫把自己的儿女那去献祭自保;有些为了谋得更大的权力,主动把自己的儿女拿出献祭;有些则私心发作,把别人的儿女去偷换自己作血食的儿女。
所谓神圣的血祭,内部也和中土朝廷官场的勾心斗角一样肮脏,暗地里有着无数不得见光的活动。
我们在昂山素星对狱卒的解释里是某位长老的嫡亲后代(我和慕容芷和某对土著男女已经换了衣服和牢房),他又向狱卒许诺了给他们家族的好处,于是我们就轻松走出这个不想再来第二次的地方。
昂山素星被我切断的手伤口圆滑整齐,我们在牢内盘桓了半个时辰出去,期间王启泰接好了他的断肢,表面看起来素星的手行动如常。但王启泰告诫以素星的年纪和恢复力,还是需要半月才能完全痊愈。
素星没有领我们沿着山道折回北坡——这当然不合我们的计划——而是径直把我们带下了大祭台。狱卒得了素星的好处,也对我们这种不合常理的举动视而不见。
我们和素星在谷底分别,王启泰把我和慕容芷引到谷深处——深谷口无人把守,也无人敢在这里把守——那片被黑雾封住,不知深浅的地方就是食尘虫的巢穴,最深的地方就是坠星山洞府所在。
“再给我复述一遍对付食尘虫的方法。”
王启泰说。
“早给你讲过很多遍啦。”我觉得他太罗嗦了。
“临事而惧,如履薄冰。这是我们儒门圣贤的教导,你们这次务必成功,再复述一遍也没有错。”
“食尘虫隐在黑雾中,还能缩地。我们需要紧随入谷,一面感应它气息的存在,一面防止它从岩壁或者地底冒出突袭。在不出手的时候务必保持活死人状态的绝;食尘虫的眼睛睁开时,就用中品级的兵刃或者雷咒毁坏它——眼睛是每一个部分的要害,虽然魔眼会影响我们的神魂,但不要犹豫害怕,妖物最狰狞的时候也是它最弱的时候。”
慕容芷背书一般流利地复述完全。
“恩,有小芷在,我就对小空放心了。”
王启年点头,
“我负责破坏坠星山的阵法,学仁和素星长老会在血祭那天带将士和反宝焰的部族发难,老族长到时现身和宝焰战斗。你们的任务只是杀死食尘虫,然后在十月十五日回到这里与我们汇合。不要去试图打开坠星山的洞府,那里还有天火护住门户,不是你们能应付的。取得洞府不是当务之急,消灭昂山和食尘虫后我们再慢慢计较。”
“明白了。”慕容芷满口应道。
“就此别过,十月十五日再会。千万保重。”
这是王启泰最后一句话。
我们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黑雾中。
……
我想慕容芷一定不会听从王启泰不要去打开坠星山洞府的告诫,因为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我披挂了上品火眼狻猊甲,腰间佩上中品断金宝刀;慕容芷则里衬中品软甲天蚕衣,佩上品匕首金目鲷。我们的纳戒里丹药和外伤药充裕,身体和精神都在最好的状态。
到洞府有近两天的路程,折返又是两天。十月十五日赶回的话,我们有三天的时间来试试如何打开洞府门户——当然前提是先把食尘虫杀掉。
黑暗充满了深谷。
逆着黑雾喷出的方向我们小心前行,她的体香和我的气味在各自的鼻尖萦绕,只有我们的嗅觉还能提醒相互之间一臂之隔的位置
黑暗中,人几乎丧失了实感。
——即使我已经有了筑基层次敏锐异常的六感。
眼识、耳识、触识都变得稀薄飘渺,连时间的流逝都几乎要在我的意识里淡忘。
普通人在这鬼地方摸瞎子般走上两天路,即使不出来妖怪,脑子也该崩溃掉吧。
我想起了小黑屋里的修炼,似乎就是为了今天的情境所设。
“一步,两步、三步……”
我默默计算起自己的步数来。
无论外物如何,我只要保持一贯的步距往前走下去就行了。王启年当年必然也是怀着如此坚固的道心在这绝地探索。
击溃人心的不是外在的黑暗,还是内在的妄念。
“不要这样。”
我隐隐约约听到陌生的女声,旋即悟道是慕容芷的。
在黑暗中她的声音也像结冰一般硬邦邦的。
“是我弄出声响太大?怕惊动妖物?”
我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好不了多少,本来偏高的音质变成了闷棍般的低音。
“你没好好听王启泰讲吗?我们只要保持绝就可以了。食尘虫没有听觉。而且——”
一团火苗照亮了我们周身方圆一丈,她使出了火咒。
火光照亮了慕容芷楚楚动人的脸,模糊的我们又变得清晰起来。
光明如此温暖。
“——不打开眼睛的食尘虫看不到我们,用照明也无妨;要是它能用眼睛看到我们追来,正好快点进入战斗,快点结果它,我们在黑雾里前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确实不错,她的方案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我来用火咒吧。”
我的脑子存想出孩提时在广陵城荒郊草丛里用网兜捕捉的无数萤虫样子,当年我可是把抓来的萤虫翅膀全部掐断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