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世界中,一切道门之人的头顶都漾起了元神宝焰。
鹦鹉山的地表,严阵以待的顾曼殊的党羽分成正侧三面压了过来。犹如金鼓大作,我们听到无数尖利的金属翅膀振动。迎空涌来的是三个一组,比人还大的虫子。这些虫子既似蜜蜂又如蚂蚁,六手为螳螂刀刃,长着枪戟刀叉模样的森然口器。它们并非是观水那样运转五行道术变形的优雅螳螂,而是用天下最轻最韧最利的奇铁打造的杀戮兵器,可以在点水行走,可以踏空飞渡、可以贴壁反行、力量与度数十百倍于自身的躯壳,凡火凡铁不能伤之分毫。
他们也不是寻常傀儡,里面并没有灵枢驱动,驱动这些铠甲虫子是刻印在铠甲上的金丹修真者魂魄——在顾曼殊打碎道门锁魔镜时,不但带走了圣心舍利,也取走了数百年来被道门毁尽形体,囚禁魂魄的外道金丹。一一注入这些兵器,立下魔誓,隶属魂灯,唯顾曼殊的命令是从。破坏这些兵器,也无法消灭那些外道魂魄,无非再返魂灯,他有的是备用的兵器再行注入。
顾曼殊要建立天帝制,当然需要一批屠杀十方的天兵天将,这是他制作的第一批天兵。协助他制造兵器的党羽是随着顾曼殊叛离道门的乌云城道士们。燕国的乌云城,是道门的八大宫观之一,和秦国的老君观、魏国的铁柱宫,同是最精烧炼的传承。
兰钦已述:顾曼殊纠集起的人间大军在燕赵边境和道门召集的五国王军对峙,荡魔院长老陷在追随顾曼殊的叛乱道士主持的十绝阵里。直取鹦鹉山,是长老会紧急议定的斩行动。鹦鹉山的敌方力量就是顾曼殊和他的这只直属武力。
这里的铠甲虫子,或者说顾曼殊的天兵,只有一百只。可每一只都是不死的道胎金丹。我们八个下层元婴要在一刻钟点内杀光一百个不死的道胎金丹和押阵的近于真人境界的顾曼殊,是登天般的艰难;他却只要拖延等待地宫中的党羽完成圣心舍利的祭炼,最后融合。
人形的安贞吉金瞳灼灼,他再次升腾上空。水凝成的仆从也从两侧一一随安贞吉腾起,远看就像平地掀起了两面翻滚到苍天的血色浪墙。两翼袭来的铠甲虫一时被越升越高的浪墙遮断,单留出正面一条线,数目有限的天兵。我们成了一只锐利的箭头,直往前冲。
每个道门的本命法宝是融合道士在五行、烧炼、符咒三科道术的成就,都是独一无二。其中大部分本命法宝都有的念兽,正是五行科造诣的体现:五行科专研运转世界水火风土四大真元,四大本无具象,不堪号令。五行道士受最亲和四大真元的洪荒异种乃至衍生的天下群妖启迪,创立念兽之术,遂把四大真元赋形为可以交流的念兽,灌注入本命法宝。
但安贞吉本人就是天下屈一指的洪荒神龙之种,四大真元之风元水元就如呼吸一般。他既没有念兽,也不需要法宝。凭借千百倍于人类修真者的磅礴真元,他就可以随机应变地捏合水元,化为大军,靠量取胜。
如亲善土元,捏合的即是戊己童子;亲善火元,即是丙丁童子;亲善风元,即是甲乙童子。安贞吉赋形的水仆从名“癸水童子”。
遮挡两翼的癸水童子一旦粘住天兵,就化为一个水泡,把天兵整个包裹起来。水泡迅地固化,变成一块囚禁天兵的琥珀。不一时,两堵摩天的浪墙,大半变成了琥珀的树林,琥珀中的虫子反复乱撞。
正前战线的兰钦,指尖生出九个金灿灿的珠子,这正是后来几百年后传承到我手中(虽然被萧龙渊一伙抢走了的)金光狮子游戏弹丸。
兰钦弹出了九个游戏弹丸,弹丸射击、骚扰、打乱正面铠甲虫子的阵列,在杀戮兵器之间来回的跳纵,疾走弹丸的光点愈加明亮、晕眩、纷繁。天空中不止出现了九个弹丸,而是数十倍的游戏弹丸,金铁相激的尖声充斥了天空,虫子断裂的铠甲和残缺的肢体像沥沥的雨那样下着。
本人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他们说过,兰钦是天下最好的刺客;即便我能观照整个念想世界,也觉察不到兰钦的踪迹。
只剩下云仙客一位,行走在沥沥下着的断肢雨中,就像孤寂的僧侣。我们只有紧迫的一刻钟点,但他却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兰钦的弹丸让虫子无法四散,无法聚成一股。云仙客每走十步,总是不多不少地和一个道胎金丹的天兵厮杀。仙客的剑不如林道鸣的行云流水无孔不入,也没有天落真人凌厉霸道挡者辟易。他遵行的是剑走轻灵的古老正则,绝不接敌锋芒,敌现破绽才进。碧落神剑的威力只在一刹那绽放,余时和凡剑也没有大异。
作为初入的元婴,他和眼前的道胎天兵来回了三招。饶是我在道胎时也能一下狙杀唐未央,在安贞吉和兰钦的援护下,心无旁骛的云仙客似乎还没有我做的好。
第一招他试探了天兵,第二招他回避了天兵的攻击,第三招天兵被仙客切离了头部。
“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