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是如此说的?”
沮阳城内的一户三进民居内、前院中,蹋顿手持簸箕正朝着附近的五只鸡撒着粟米,鸡扭着屁股追着粟米到处跑,咯咯咯的声音中,寇娄敦将草料放进一侧的羊圈里,揪了几撮草料喂着一头肥羊,点头道:“尾府君不似作伪,他应当确实相信王松。对公孙瓒也多有诋毁。方才某家回来时,尾府君还打了旗号,似是等不及要见王松哦,还是当着那些黑山军的面打的旗号。”
蹋顿随手撒着米,“他没问你王松到底来意如何?亦或托你带话给我?”
寇娄敦歪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随即疑惑道:“大人可是对王松此行有疑虑?”
“公孙瓒此话虽是诛心之言,未尝没有几分道理。王松此次离开渔阳,过来此地,若非有利可图,绝不会如此。颁下一向有急谋,可此事”
提及颁下,蹋顿神色微微复杂,望着几只鸡相互争夺着粟米,“你想,自从刘伯安再次入主幽州,在渔阳开放盐铁,在上谷开放与我等以及鲜卑交易的集市,此二处便是幽州命脉,王松尾府君二人能得刘伯安信任,掌权要地,也可谓刘伯安的左膀右臂。”
“渔阳乃重中之重,王松甘心离开,还冒着骂名随颁下过来此地救援我等若刘伯安病危是假,王松这一路帮助我等攻打公孙越与黄巾军,便是想着制衡,安抚我等,同时给刘正公孙瓒一个警告。今日过来,也是想要与尾府君联手,稳定幽州局势。可若刘伯安当真病危他与颁下联合,还舍弃渔阳,岂非别有所图?这幽州排除公孙度,也就他与尾府君所掌之郡极其富庶,你猜颁下许下的好处,会不会是让王松占了上谷?往后让他以上谷、渔阳之兵,入主蓟县?”
寇娄敦脸色一紧,忍不住扫了眼几名护卫看护的前门,扔了草料凑到蹋顿身边,小声道:“那大人的意思”
“什么我的意思?你是问帮王松还是帮尾敦?”
“大人,倘若刘伯安当真活着,今日广阳郡定然会出兵,何需王松出手?何况渔阳一地,便是黄巾兵败,他们也会化为贼寇扫略渔阳,王松弃之不顾,岂非舍本取末。所以,我断定刘伯安病危一事并非是假。那王松过来”寇娄敦神色肃然,“只怕颁下大人当真是允了王松天大的好处。可尾府君并不知晓,还以为王松仍是昔日与他共事刘伯安的那位同僚。”
他顿了顿,迟疑道:“然则,尾府君对大人有救命之恩呐。”
“对,尾友直好人啊”蹋顿手中动作一顿,神色为难。
“救命之恩,大人不论是以大局而论,还是私心而言,想必定然是要报的。我等是事前提醒,还是他们动手时出言劝阻,饶尾友直一命?”
蹋顿思忖片刻,突然笑起来,抖了抖手中簸箕,“我等不过粟米。他们才是鸡,米劝鸡别互相争斗?你当真以为我有如此大的分量?”
“大人的意思是”
“米会开口吗?”蹋顿又撒了一把米,看着几只鸡争夺着,声音听来微微有些低沉,“此事之中,我等可有机会开过口?不都是被逼着做事的吗?乌桓如今彻底成了汉民口中的恶霸狂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取得好名声,不消所有人信任,只要蓟县有人认同便好。可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我等再开口,表现我等有意干涉幽州政务这不是自寻死路?”
“可王松想要一统幽州,必然需要我等。”
“那也得等几年后了,我等经此一役,伤亡不不需要养精蓄锐?我顶多,再当几年米,让几只鸡都能吃饱自然,既然他们觉得我们这么不讨喜,届时,米”
蹋顿话语淡淡,突然顿了顿,随后猛地抬手,簸箕之中的米随着他挥开簸箕,“哗啦啦”地泼开去砸向五只鸡,鸡跳羽飞,粟米跳跃滚动,满地都是,他开了口,语调冰冷,“多了,似乎也能砸死鸡?”
随后不久,太守府来人说王松进了城,邀请蹋顿过去一叙,在问明王松借着军队掩护,不过寥寥几人进城后,蹋顿想了想,刚要出门,阿罗槃便过来了,于是他送走太守府来人,跳上一辆马车,让车夫慢慢行驶起来,与阿罗槃交流起来。
另一边,尾敦早已回到了太守府,在等了不久之后,便有管家禀报王松到来。
尾敦迎出门去,见得诸多护卫拱卫的马车上走下一人来,也不上前相迎,站在门口台阶上,双手交叉放在腰腹,脸色不怒自威。
那下来的人面庞消瘦,襜褕纶巾,一举一动看上去极其从容儒雅,眼看着这一幕,拍了拍车辕笑道:“我当你用你的车送我,不到城门相迎,是真为了王某来此一事在准备,未曾想,却是尽一番礼数,在此等着我呢?”
这年月太守县令都有各自的马车规格,像王松尾敦这种一方太守,秩两千石,马车两边都有遮住车轮顶部的挡泥板,即所谓的轓车,区别于县令的左红右黑,太守马车上的挡泥板都涂抹红色,车盖也是黑缯盖,比千石以下官吏马车上的黑布盖要高上一个档次。
王松来此,尾敦用自己的马车亲自接送的,也算尽了礼数,但人没到,这礼数显然也不是最高规格,再加上尾敦板着脸默不作声,王松自然知道尾敦什么意思。
尾敦也没藏着掖着,冷哼道:“王子乔,公孙瓒虽然不当人子,这话却也在理,你千里迢迢过来此地,弃渔阳百姓于不顾,还带着郡兵帮乌桓攻打黄巾与公孙越,给主公树敌公孙瓒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