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一定给你安葬……因为,韩忠他们身死的时候……对,就中元那天,我早就想走了。两个宛城最有权势的人内斗,没意思了。你放心,汉室宗亲都得死,那刘正和师宜官也活不了了,还能给朱儁添堵,你还不闭眼啊?再不闭眼,我都快死了。”
“好,我死……等等,兄弟啊,其实,嫂夫人从来不是一,一……”
“……我知道的。你这种话都说了……唉,其实,我也没吃人,吓唬吓唬你们,顺便给人启发,能够吃人活着而已……卖惨嘛。而且啊,我还是朱儁的人,配合着杀人罢了……几次冲锋陷阵,哪里能次次逃出来,总有几次被拦住交谈的,我自然动摇过。中元那次,就决定下来了,我冲进去就跟朱儁的人说了计划,然后方才杀那个通风报信的,也是在毁掉朱儁的马脚……你信不信啊?哈哈哈!”
老继早已死了,赵弘流着泪笑出来,很久后长吁一口气,搬着一句尸体坐到老继身边,把刀递给那尸体,头越来越晕,用最后的力气喊道:“来人呐!有刺……刺客!”
城墙上一阵骚动,没过多久,候在赵宏家的张曼成与师宜官也得到了消息,张曼成一脸伤感:“老继啊……”
师宜官眉头一挑,提笔的手突然抖了抖,望望左右不少人交头接耳神色错愕,又望了眼张曼成,随后继续正色书写着什么。
……
鸣金收兵,随后善后、巡夜、慰问将士,各种各样的事情安排下去,又听了一些战损的报告,等到一切处理完,已经子时过半,朱儁有些疲惫地躺在床榻上,揉着太阳穴沉声道:“阿烁,老夫快死了……这几天心跳总是很快。偶尔还头晕眼花……唉,想吃雒阳春风楼里的吴郡鲈鱼了。”
“中郎将多加休息。”
“忘了。呵,公达啊……”
朱儁反应过来,盖上被子,苦笑道:“老夫倒是想让人也打几十大板,好好休息一阵。可身子骨老咯,经不起折腾。公达,你那小党派怎么样了?”
“呃……中郎将说的是刘公子?”
荀攸收拢着竹简地图,朱儁笑道:“以他为首,也算吧。他醒了没有?骂过老夫吗?”
“攸也不太清楚。只听闻此前似乎醒过,知道攸被中郎将安排之后,发呆了一阵子。不过,中郎将误会了,刘公子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呵,分寸,在想什么?说过没有?”
荀攸手中动作一顿,跪坐到床榻边上,正色道:“中郎将,攸斗胆……你用心良苦,磨练我等好委以重任,这些我等都看在眼里……只是德然……刘公子几次生死之际,想来能够悟到很多,也会成长。但这一次,他明显是乱了分寸,攸以为,过犹不及,再这么下去,许是反倒让他过刚易折了。”
“说话圆滑,老夫爱听。”
朱儁笑起来,眼睛却眯了眯,“可老夫不喜欢卖弄身份和自以为是的人。他刘德然占了两样,你倒是身份放在那里,已经习惯,很多话说出来,其实没什么恶意,却也有些傲气……便是自以为然。”
他抬头望着头顶的帷布与木梁,目光深邃,“你们不懂的。很多东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老夫要磨炼你们?图什么?我大汉会有青黄不接的时候?还是你荀氏与汉室宗亲的名头能吓到老夫了?宦官阉人如何,你们士族和外戚如何,乃至大汉往后如何,跟老夫有何关系?老夫手握重兵,只要圣上没有下旨砍我的头,除了当年指点老夫的几位大人,何大将军我都未必理睬。你们算什么东西?”
荀攸低头沉默,朱儁望着好久没修的长指甲,手指上预示逐渐年迈的褶皱,“自视甚高,觉得整个天下只有你们是人杰……呵,你们到底算什么东西?军法能够处理你们,朝廷也能处理。老夫一句话,他刘正得挨板子,你荀氏人杰得给老夫倒粪桶。放到外面,说不定一个小孩子都能杀了你们。你们怎么就觉得那些别人给的身份,那些自身的实力可以代表你们很重要?”
“攸不明白,还请中郎将指……不吝指点。”
“不吝指点?凭什么?”
朱儁拿着床头的竹简,摊开来哂笑道:“你以为你是心腹还是什么?老夫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口,等到往后是要利用你,还是要杀你……你以为老夫为了天下人,或许便是为了自己。你以为老夫为了自己,老夫或许便是为了家人孩子。你了解老夫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吗?老夫或许只是要控制你,让你安分一些。至于目的,聪明人不会去拿着琢磨。因为越是琢磨,越是糊涂,也越是自以为然……只要安安分分做好分内的事情,做好自己就够了。不牵扯太多旁人,总能活得舒服。”
他望了眼竹简,眼睛眯起,“没实力就不要张扬,不要猜。做事情才是最重要的。等做成功了,老夫觉得你们无可代替了,那时才有交心的余地,才能显露野心与爪牙。至于如今,再好听的话,都不如脚踏实地。你要坐的位置是别人给你的。这辈子都是。只有别人得了好处,才会礼尚往来,对吧?”
“多谢中郎将指点。”
“可不礼尚往来的人也会很多。你又自以为是了。老夫讨厌说很多遍……”
朱儁挑眉瞥了眼荀攸,目光寒下来,见荀攸微微一怔,正要说话,突然听到营外响起骚动,没多久,马蹄声在附近响起,有人闯进来,大喊道:“中郎将!宛城门开了!大批百姓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