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帆一脸淡然地把身边的雁寻揪过来,后者很是热情地告诉她:“小袖子这个要求可是达不到了。沙坨的晌午炎热难耐,当地的人便会从地窖中取出保存的驼奶冻来解暑。其精髓便在一个‘冻’字上,名为‘冻’却不坚硬,而是绵嫩香滑,入口清凉。千帆吃的驼奶冻还是我有一回去沙坨回来时带的,这般说起来他吃到的的确已经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驼奶冻了。”
“哇……”祈绣听着砸吧着嘴不断咽口水,恨不得立刻生了翅膀飞去沙坨,找家地窖窝在里面吃个够才好。也别说她了,就是一边的申璎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雁寻,你都去过一回了,一定知道哪里的驼奶冻最好吃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祈绣迫不及待道。
雁寻敲打着扇子,笑嘻嘻道:“这回可不行啦小袖子。沙坨我就不跟你们一同前去了,明天一早我就动身回长平。不过嘛……”雁寻狡黠地眨眨眼睛,“驼奶冻要吃当地百姓做的哦,可别再像上次一样哦。”
祈绣因为上次误把蛋粉麸当成蛋粉羹买来还被申璎笑话了好久,此刻旧事重提,颇有些不好意思抓抓脑袋,“那你一路顺风。等你有空了就来找我们,让小鸽子来给我们送信。”她有一次看到雁寻在飞鸽传书,从此便记在心里。
“好,托小袖子的吉言。”雁寻笑道,“天色不早,明天还要赶路,我先回去睡觉了。呵啊……”说着打了个呵欠,一边往自己院子里走了。
雁寻悠悠晃动着手中的折扇,迈着懒散的脚步一路像个鬼魅一般悄无声息飘回自己的院子。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一旦天色擦黑,他走路便会将步子放得极轻,尽量不发出声响。
这习惯还是小时候跟厉千帆学的,用他的话说,“偌大的院子,入了夜,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影,那脚步声便会异常刺耳。周围就自己,太孤单了”。
多年之后,厉千帆逐渐摒弃了这个习惯,而雁寻却怎么也改不了。
他一直“飘”到自己的房间前,手即将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停下,背对着空气说了声,“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就不会踮着脚尖走了。”声音充满戏谑。
厉千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闻言嗤笑一句:“是不会了。小时候不会轻功,现在会了,自不必再踮脚尖。”
雁寻叹了口气,转瞬间已重新换了副面孔,回头嬉皮笑脸道,“老兄,你不声不响跟我这么久,月黑风高的,就不怕别人误会什么?”
“误会什么?”厉千帆学着祈绣说话的样子再把话问回去。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雁寻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催促,“有话快说,小爷明天还要赶路呢。”
厉千帆注视着他,“你要告诉我的事情还没说。”
“就这个?”雁寻闲闲倚着门框道。比起厉千帆的严肃,他似乎懒散许多。
殊不知厉千帆严肃是因为明知道他有要事瞒着自己,却不肯告诉自己到底是什么事。他担心雁寻自己一个人涉险去解决,反正他以前也没少干过这种事。
“你这次突然要走,可是长平出了什么事?不要给我说是你家里有事。”雁寻刚想抬出这个理由就被厉千帆抢先否决了。
厉千帆又不傻,自从雁寻这次与他们会和他便觉得蹊跷。默默观察几日,发觉他平日里还是依旧懒散嬉笑,可每到人后就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每每问起他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插科打诨地便糊弄过去了。
他们认识太久了,相互之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里想什么。雁寻自己也知道在他面前装不过去,他今日既然跟着自己来了,不问出个所以然绝不会罢休。
雁寻似笑非笑盯了他一会儿,“千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厉千帆淡淡看着他,等他往下说。
“我和你哥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个问题来,真是浪费感情!厉千帆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嗤一句:“神经病。”
“哎哎。”雁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担忧,面色未变,相当不认同地摆摆手,“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问问还怎么了?”
“有何意义?”厉千帆挑眉,脸色依旧未见好转。
“当然有意义,赶紧说啊,说了我就告诉你我回去干嘛去。反正我和你哥都不会游泳。”
“我哥。”厉千帆想了想,淡淡道。
“为、为什么啊,你认识我可不比认识他时间短!而且你忘了他以前差点把你……”雁寻不乐意了,一个劲儿为自己鸣不平,口不择言险些提起旧事。
对面厉千帆的眸色倏然转冷,寒着脸一言不发。雁寻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把后面的话咽回肚里,讪讪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厉千帆负手走了几步,颀长的背影似染上些许无奈落寞,但声音却异常坚定,“不管他以前怎样,他都是我的兄长,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这么向着他……”雁寻轻轻嘟囔了句,“我还是你最好的兄弟呢。”谁知还是传到厉千帆耳朵里。
闻言他脸上的落寞之色褪去,回头面上又是一派轻松,深眸里含着一丝揶揄,看着雁寻说:“正因你是我兄弟,所以我才了解你啊。若把我哥丢水里,他坚持的时间肯定不如你长。”
雁寻五岁时为了逃避被奶娘捉去练字,曾经在自己后院的荷花池里躲了三盏茶的时间,被捉到的时候憋得脸都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