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滑落,滴在手背上,痛于心头。
“姑娘,你好歹也吃点东西吧!”
见潘爱子又泪流满面,金粉心下明白,她定是又想起靖王爷了。
不曾回首,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惹来金粉又是心疼的叹息。
将桌上的菜肴收拾进食盒内,金粉刚踏出房门,就碰到了拓跋君豪。
“她还是不吃东西吗?”
“恩。拓跋公子,你想想办法吧,若是姑娘再这般下去,奴婢真的怕她会熬不住。”
“你先退下吧。”
锐利的双眸阴晴不定,拓跋君豪对金粉说罢,便伸手推门而入。
大步走到潘爱子身前,强劲有力的双手霸道的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使其能够面对面的与自己相处,拓跋君豪压低嗓音,吼道:
“如果你真觉得薛靖死的不值得,就该振作精神,搅了荣亲王的好事。”
闻言,数日一来,潘爱子面无表情的小脸就好似面具破裂般,唇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渐渐的,那笑意慢慢扩散,最终抵达眼底,轻声道:
“我若搅了荣亲王的好事,那你怎么办?”
“薛谨之和荣亲王你皆恨之入骨,二者两败俱伤,于我只有利,而无弊。”
只要能够让潘爱子振作起来,拓跋君豪不惜当小人。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静默,好似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潘爱子方再度冷笑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确实对你无害。好,我答应助你一臂之力。”
有了新的目标,便不会再迷茫,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潘爱子便透过窗子,朝着还未走远的金粉唤道:
“金粉,我饿了,你将食盒拿回来吧!”
金粉闻言,喜不自禁,转身小跑……
薛靖的死,对太后的打击是很大的,后宫之中传言,即便薛谨之去探望太后,也被她拒之门外,理由便是,薛谨之不该如此狠心,为了一个女人,而将自己的亲弟弟送往西南边关。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太后并未亲自上笼香阁兴师问罪,或许和她每况愈下的身子有关吧。
因着薛靖是死于烽火硝烟弥漫的战场,士兵们只是寻到了他血肉模糊的尸体送往京城,其丧事在薛谨之的操办下,虽然非常隆重,然对死者而言,却已经毫无意义了。
这些事,潘爱子都是从夏蝉口中得知的,自打她再度流产之后,薛谨之下令她再不能踏出笼香阁半步,然允许其宫女每月可出笼香阁领物资一次,也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一日,晴了许久的天,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雨丝打在梨花上,只一炷香的时辰,地上便落满了梨花。
久不曾开启的宫门因着有人敲门而被打开,金粉瞧见来人是薛谨之,请安之后,正欲高声通报,却被薛谨之无言制止。
踩着满地的落花,走过庭院内的小径,步入室内,再拾阶而上,绕过屏风,漆黑深邃的双眸便看见潘爱子躺在床上,双眸闭着,应是在午睡。
薛谨之没有出声唤醒她,而是静静的走到床边,只是用目光来回在她的脸上游移。
薛靖死后不久,他收到了一份信,信是薛靖生前所写,里面的内容,讲述的是潘爱子的身世。
看完信之后,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勃然大怒,甚至下令绞杀潘爱子,然而冷静过后,心疼多过恨意。
与薛靖相比,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拥有潘爱子。
她们薛家欠潘爱子的实在太多,若不是母后的一己之私,或许潘爱子会在乡间与她的双亲享受天伦之乐,但那也许这辈子她们都不会有所交界。
相遇,究竟是福还是祸,就连他自己也迷茫了。
但是,拨开层层云雾,刨去那些是是非非,他终究还是爱着潘爱子的,即便她曾经欺骗过他,但看完信之后,他便知道,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
“子儿,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低声诉说,像是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语毕,薛谨之俯身,在潘爱子光洁的额头轻轻的印下一,然后起身,如来时般静静的离去……
栏杆十二,倚遍还重倚。一曲一般愁,对芳草、伤春千里。绮窗深处,还解忆人无,碧云辞,红叶字。曾仗东风寄。缭墙深院,无路通深意。纵使得新声,又争知、相如名字。从来风韵,潇洒不禁愁,拈梨花,看菊蕊。应也成憔悴。
日子似流水般一日日流逝,无波无浪,却又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寂静。
荣亲王的势力在朝中一日日做大,公孙蓉儿的身子也渐渐康复,自然也将执掌后宫的权力收归己有。
至于太后,身体依旧不曾有任何起色,甚至可以说,自从薛靖过世后,病情越发恶劣,就连整日照看她的回纥国师也无能为力。
这一日,轻风拂面,空中有梨花悠悠飘荡着。
静坐在庭院内的潘爱子容颜憔悴,时不时咳嗽几声,一旁的夏蝉看在眼里,只能疼在心里。
前几日,她好不容易恳求良妃娘娘请来回纥国师给姑娘把脉,得到的竟是姑娘即将油尽灯枯的噩耗。虽然知情的人谁也没将实情告知姑娘,但她知道,心思通透如姑娘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失神的望着眼前石桌上、红色锦盒里用玉雕刻成的蝴蝶,潘爱子柔嫩苍白的唇角慢慢绽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温柔笑意。
靖,过不多久,我就会来陪你了。到时候,就像你说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