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停下!”卡卡大叫着,“以这样疲惫的姿态去蛊惑尸王,你会死的!”
“我——不要!”她喘息着说出这句话,手指依旧不停地拨动琴弦。但是她不行了,她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某一刻她忽然嘤咛一声,“哇”地吐出一大滩血沫,在空中抛洒出血线,她无力地倒下去,金丝琴被抛到了空中,绝望地划着弧线落地。尸王露出了狡猾而残忍的笑,刻板的骨脸看着金丝琴上渐渐消失的白光。
然而在金丝琴即将落地时,卡卡一把将之抓住,抱在怀里,面对着尸王:“换我了。鼠辈,她杀不死你,我来!”他冷笑着一拨琴弦,琴弦哗啦作响,连接尸王的白光重新清晰。
“你胆敢!”尸王愤怒地咆哮,拼命地想挣脱。
用击杀咒是杀不死尸王的,能杀死他的只有尸王自己。卡卡已经看懂了子夜的蛊惑术,她用音乐连接尸王的思维,让尸王随着她的节奏起舞,当尸王的身体跟不上他起舞的节奏时,他的身体将会崩坏。所以,音乐的节奏很重要,要带有杀气,要快,要让尸王绝望地快。
卡卡努力地回忆子夜的音符,手指疯狂地拨动琴弦。白光疯狂一样摆动,尸王的身体开始咯吱作响。倒在地上的子夜忽然喘息着说:“臭小子,你……不许碰我的琴!不许用我的音符!”
仿佛她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触碰一样,她把自己保护在坚硬的蚕茧里,既阻挡他人,也隔绝自己。卡卡已经无心去回答她,他吃力地手指已经开始酥麻,但是尸王却始终不死。
子夜原本还要怒骂,然而很快她震惊地发现卡卡竟然真的只看一遍就读懂了她的蛊惑术的奥秘。这蛊惑术是一种技巧性的咒术,只要掌握技巧,根本不需要多么高超深厚的命力就可以施展,它所需要的,除了技巧外,就只有强大的意志力。
卡卡的音调忽然间变了,不再是弹奏子夜刚才的那首《惊变》。子夜听到音调忽然间变得一往无前,听到卡卡嘴里开始急念他自己编写的音乐:“惊战——王者将将,将者将兵。一将风华千夫仰,踏雪门前水作冰;落旌残帆八万里,血染天流龙蛇鸣;焰血离歌角咒啸,剑光所指敌奔逃;他日白发惊鸿瞥,退避敌酋尽胆寒。”
这音符是如此地刚烈和决绝,甚至于子夜都开始感觉她的手指不可控制地开始随着琴声痉挛地摆动,她大吃一惊,心头泛起不可思议地滔天巨浪,这不可能,我要被蛊惑了!
她的手,她的脚,都不可控地摆动起来。在即将被彻底控制前,她想起了她曾经对别人说过的话:“将来我要嫁的人,不一定要是个万中无一的,但至少,他需要在蛊惑术上胜得了我。”
尸王的咆哮声越来越猛,那声音里含着恐惧。卡卡的手指已经不再有任何感觉了,过快地速度让他麻木,琴弦割裂了他的手指,鲜血染红了金丝琴。他的手指血肉模糊,但是他不能停,他也不想停,这蛊惑的感觉是如此美妙,越级杀死尸王充满了诱惑力。我要赢,我要赢,卡卡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他忽然间把金丝琴插在地上,然后两只手同时拉动琴弦,对着尸王厉吼:“滚回你的世界!”
琴音混乱了,两首《惊变》同时作响,尸王惊恐地吼叫。卡卡的两只手掌满是被割裂后流出的鲜血,他疯狂的脸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他的嘴里开始流出了血,就跟子夜一样,他在透支,他微弱的命力无法支撑这样长久的负荷。
鲜血一股股地从嘴角流出,他几乎成了注血的容器,他一羁绊的红色翅膀伸展开来,翩翩摆动;他的回光返照命格钻出了额头,在透支最后一点命力。金丝琴的一根琴弦忽然间崩断了,金色的线甩向尸王,在空中划过灿烂轨迹,催命的轨迹。尸王忽然间惨叫一声,他的身体舞动的速度快地已经让人看不清他的四肢了,然后卡卡看见尸王身体上冒出了黑烟,听见了咔擦咔擦不绝于耳的断裂声。卡卡哈哈大笑着:“鼠辈!”
话音一落,尸王的身体嘭嘭爆响,兵解开来,重新化作了一堆堆的白骨,散落一地。地上裂开了条缝,白骨上浓烈的暗影被裂缝吸了进去,暗影化作了尸王的模样,他奋力想挣扎,却仍被一点点地吸进去。他狰狞的脸死死地盯着卡卡,咆哮如雷:“你等着,我会回来的,我必杀你!”
他说的话就跟刚才深侯海妖的主人一样。卡卡大笑着:“鼠辈,你来几次,我就再杀你几次!”
尸王又重新掉进了归墟里。卡卡疲惫地坐在地上,金丝琴从手里滑落,手掌上终于传来了剧烈的痛楚,他凝视自己的手掌就像看见了一堆被剁碎的肉泥。金丝琴的琴弦还在惯性地响动,而地上的子夜依然不受控制地在抖动她的手脚,直到琴弦终于寂然无声,子夜从蛊惑中惊醒,“哇”地吐出一口淤血,染红了她的白袍。她发现卡卡在看她,竟不由地缩了缩身子,然而她很快又倔强且冷酷起来,从地上抢过金丝琴,愤然地说:“混蛋,你——你弄坏了我的琴!”她扬起金丝琴作势朝卡卡打来,然而她太虚弱了,举到一半就颓然地倒地。
他们两人都躺在地上,拼命地喘息,寒风中裹着血腥气,令这片战场狼藉而又恐怖。子夜瞪着卡卡,卡卡也瞪着她。他们两个都虚弱的动一下手指都难。而这时忽然间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有个猥琐的声音说:“咦,刚才明明看见这里一会眀一会暗的,还以为有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