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夷绕过屏风,转进内殿,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步伐微有些混乱,太子由着她到处走,许久后,她好像才慢慢明白可以寻求帮助,走到姜玘身边,伸手牵住他的衣角。
他搁下书,把她那只手握到掌心里,微微笑道:“今天怎么不请自来?”
她要缩回手,他加大了力道,她眨动眼睛,道:“酥——”
他道:“你只念着吃的?”
她不再说话,看着他,眼神空茫。
他松开手,命人送上红酥糕,不久,一盘新鲜的糕点放在了她的面前,他身子往后一倾,好整以暇。她傻站了片刻,向他走了两步,想了想,认认真真道:“为……”
“……”
“喂。”
他微微迟疑,“你在使唤孤?”
她又不再说话,他叹息一声,伸手把她拉在了怀里,她就要挣扎着跳起来,他内劲极大,箍的她动弹不得,右手捻了一块红酥糕,眯着漾满星光水色的桃花眼,嗓音清冽,“来,张嘴。”
她扭捏着,似乎觉得不舒服,最终开始张嘴咬了一口递到嘴边的糕点,他满意地看着,一块又一块地喂下去,一殿的宫人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盯着她的侧脸,眼神温淡。
她沉醉在美味中,似乎卸下一切防备。
他微微低头,下巴蹭到了她的发丝,唇贴着她的耳廓,轻轻道:“古将玉。”
她垂下眼睛,长睫微微扇动。
他放慢语调,又道:“风州死了你一员大将,薛骞千方百计打压你部属,孤擢路方孝为临时主帅,不想路大人带去的三千士兵,被薛骞胆大妄为地杀了干净。”
“蒋封已死,宁遇把他扔去喂狼,现在应该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诸葛琨称病告假,你猜,他是不是来帝京救你了?”
“孤今日在内阁大发雷霆,教那些前朝老臣看清楚孤的态度,连下三道旨意,你猜风州三月之后,会被掌控在谁的手上?”
她忽然抬手,抓住他的手。
他眸光倏地一寒,反手扣住她的腕脉。
她抬眼,茫然地看着他,因为手腕疼痛,拧起细眉,“疼……”
姜玘松开她的手,看着她,她有着很好看的一双黑瞳,清澈明净,似乎一眼就望得到底,又似乎藏匿着汹涌不出的巨浪。
她转头看着她,眸光晶亮,忽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嘴上沾着糕点的残渣,就要往他身上蹭过去。
姜玘是个爱干净的人,立即松开手,她像雀儿出了笼子,唰地跳了下来,往外跑了两步,又转头,伸手要拿红酥糕。
姜玘伸手揉着眉心,已经有了倦色,总管元禄察言观色,明白这是要就寝的意思了,忙招呼人带长夷回去,顺便装好那一盘红酥糕,再留下几个伶俐的宫人,服侍太子更衣。
“殿下怀疑她清醒了?”元禄站在一边问。
姜玘淡淡道:“孤才不信,以她当初的手腕,这变傻只是意外。孤猜她十有八九有对策清醒过来。”
元禄抽了抽嘴角,暗暗思忖。
姜玘笑了笑,看向元禄,“怎么?总管这是希望她清醒?”
元禄实话实说:“臣看着殿下长大,殿下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也没有什么真正亲近之人,臣希望这世上能有让殿下牵挂之人,让殿下感到安乐。”
姜玘道:“孤看着她整日行为怪诞,四处窜来窜去,就很高兴了。”
元禄:“……”
其实您就是想看她出丑吧。
云汲殿内人影微晃,不久,烛光一暗,东宫最华美的宫殿也终于沉睡,两三宫人推开门,无声无息地退了出来。
长夷被人领回了琉光阁,一阁的人终于歇了口气。
长夷日日都要去云汲殿闹腾一次,除却有时恰逢太子同臣下议事以外,太子时常由着她胡闹,一连几日下来,她最喜欢的便是姜玘,其次便是睡觉,睡醒了便要吃,真真做到了和猪一样。她睡觉的时间不定,有时从早上睡到第二天,有时又被宫女哄了大半夜也不肯睡,一转眼又自个儿睡着了,睡到晚上,又嚷着要吃饭,折腾坏了厨子和宫女。或者有时闹着要见姜玘,正同殿下玩着,一眨眼又躺在地上睡了。
宫女战战兢兢,也是跟着她折腾,没一个睡了好觉,也不敢有怨言,陆雨首当其冲,唯恐这姑奶奶又要闹腾,磕了碰了便是大事,遂形影不离地跟着她。
某日清晨,姜玘尚未更衣,元公公便急匆匆地入殿,身后的琴荷跟着进来,哭得梨花带雨。
姜玘拧起眉,道:“她又怎么了?”
琴荷道:“殿下,长夷姑娘摔着了,额头……额头肿了好大一个包。”
一室宫女闷笑,姜玘扬了扬眉,让人带长夷进来,长夷没心没肺,顶着大包,表情懵懂地看着憋笑的众人。
怎么没疼死你!
如此日子多得飞快,有日清晨,琴荷本伺候着她更衣洗漱,一眨眼,人却不见了。
琴荷大惊,将太子府上下一顿疯找,最后瞧见这姑娘撅着屁股躲在草丛里,正在……逗蛐蛐。
宫女全蹲了一地,哄着姑娘回去,长夷却不肯放过那蛐蛐,手掌小心翼翼地护着,琴荷不留神,也不知她将小蛐蛐藏在了何处,那日琴荷来探望长夷,长夷搂着殿下的脖子,念道:“……蛐……”
琴荷思索一下,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长夷摊开手,小蛐蛐已经被她闷死了,她却邀功一般地看着姜玘。
有洁癖的太子殿下不能忍,“来人!把她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