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汲殿内殿,安神香快要烧尽,屋内暖和得如过夏天,姜玘只着单衣,倚桌闲闲下棋,修长的手指捻着黑玉棋子,衬得手指越发干净好看。
长夷朦朦胧胧醒来,推开了身上绣工精致的被褥,在榻上翻来覆去,把被褥拧成了一团,內侍注意到她的玩闹,怕她滚落在地,走到她身边去。
姜玘正专心致志地下棋,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将面前的棋子胡乱一推。
长夷破坏完毕,伸手去抓他,“酥——”
她看见他就要吃的,姜玘反手抓住她,道:“没有。”
长夷好像听懂了,挣开他的手,又赤脚跑到一边去玩,内殿温暖,他由着她胡闹,自己起身到床榻上躺好,准备小憩片刻,晚膳后还要去见皇帝。
他睡了一会儿,意识刚刚沉溺下去,忽然一只手伸来,拽走他身上的薄被。
姜玘睁眼,沉声道:“放肆!”
长夷眨眨眼,似乎怕了他此刻的冰冷气势,往后退了两步,內侍赶忙上去夺她手中的被褥,长夷不肯撒手,內侍暗暗用力一拉,咚的一声,她跌坐在了地上。
內侍心一慌,跪下请罪,姜玘打发他下去,走到长夷跟前,捏住她两边脸颊,“再闹,孤就赶你出去。”
他触到她的脸,仍觉得她身上发烫,皱了皱眉,长夷却顺势抱住他的脖子,手脚并用,要往他身上爬。
姜玘眸中一暗,右手轻轻一挡,拂过她一处穴位,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她拂了下去,寒声道:“安分点。”
她总归还是听不懂,又自己爬起来,去玩他案上的笔架山,不想那东西突然一倒,狼毫哗啦啦砸了她一脸,她慢慢眨了眨眼睛,抓了一支笔,狠狠一扔,毛笔砸到角落的金兽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她觉得好玩,又抓笔去扔,一时间狼毫漫天飞。
元禄守在外面,听到叮叮咚咚的声响,探头进来看,随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元禄上前捡起笔,扶正笔架山,长夷“咚”的一声,箕踞在金砖地面上,两手扯住描金绣帘,看了看,喜欢上面的图案,抓着不放手了。
元禄顶着压力走过去,道:“姑娘,不要抓烂了。”
长夷看见元禄走过来,抓起案上的墨碇,朝他脑袋砸去,元禄险险偏头躲开,墨碇砸到窗杦上,嘎吱一声响。
元禄看着窗杦上被砸断了的一根木条,惊魂未定,长夷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又去拿奏折,元禄忙过去抢,“姑娘,这个动不得。”
长夷松开奏折,一把揪住他的胡子,咯咯地笑起来。
元禄“哎呦哎呦”地叫,一边看向太子,满是苦恼为难。姜玘衣袖微微一晃,隔空用掌风点了她穴,元禄忙解救出自己的胡子,向太子行了一礼,赶紧离开这个非之地,姜玘走过去,把她抱到屏风后的镶金软榻上,用锦丝蚕被裹好身子,道:“病还未好,不许胡闹。”
她睁大澄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姜玘朝她一笑,黑发薄唇,眸光潋滟,好看极了。
他屈指一敲她脑袋,转身上了自己的卧榻。
才过半个时辰,便有御前的宫人前来传唤太子,姜玘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两名宫女正替他细细打理好衣角,姜玘看着长夷睁得圆不溜秋的眼睛,吩咐道:“就让她躺着,省得胡作非为。”
随即就有人憋笑。
待太子起驾后,宫人们扎堆窃窃私语:“先前东宫那么多美人,就算端庄如沈良媛,也少有这样盛宠,难不成太子殿下喜欢这样傻傻的?”
“男人们都是一个模样,见着有几分姿色,就看上了。管他傻不傻。”
“也莫要羡慕她,去年那吴氏不也是得殿下青眼,侍奉两日,随即就突然死了?皇家的男人个个无情,谁知道殿下何时玩厌了?”
“不过说个实诚话,长夷姑娘确实生得好看,比薛贵妃还好看……”
“嘁,你哪里来的福分见到贵妃娘娘!”
几人越说越远,直到元禄瞅见此处,冷着脸走来,呵斥道:“再嚼舌根子,就把你们的舌头统统拔下来!”
几人慌忙跪下求饶,元总管冷眼看了会,下令道:“一人掌嘴二十,自今日就不必在云汲殿伺候了。”
他冷然拂袖而去,一边的其余宫人看在眼里,只觉得见怪不怪。云汲殿的规矩素来多,太子御下严苛,少有好声色,人事更替已成常态,只可幸这些人单单只是掌嘴那么简单。
云汲殿人事调动,有一批新宫人被调来。先前因为太子大怒,一部分侍卫被打得下不了床,夙羽卫人人性情骄傲,没人愿意去守门,于是就从皇宫护卫中调了五人来,告知了东宫需注意的一些规矩后,就可以正式守门了。
朱三为人热情直爽,没多久就和大伙儿混了个半分熟,拿着一包瓜子一边嗑一边和人谈天说地,从西街上哪家的菜涨价说到宫闱趣闻,绕来绕去,终于说到了太子新宠长夷姑娘身上,说她貌似天仙下凡,实则是个妖孽,勾得太子神魂颠倒云云。
朱三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附和两句,那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子是个机灵的,好好干!改日我同护卫长说说,就留你在东宫。”
朱三大喜,又是道谢又是溜须拍马,那人转身走了,朱三慢慢挪到朱常身边,低声道:“如果没错的话,古帅现在就在云汲殿里面。”
朱常看他一脸兴奋,两眼发亮,皱眉道:“你忍忍,这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