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芸看看自己缠得密密匝匝、绝对不会被木刺扎伤的手,再看看忙忙碌碌、但浑身都散发着愉悦气息的拓跋猎,忽然就感觉到了一种,之前在府里感受不到的幸福。
就是这种感觉!
当年两人都还小的时候,在西北的云烈山庄和镇北王府里,两个人从来都不让下人伺候,任何事都是彼此帮忙完成。
拓跋猎帮她穿衣服、梳头、洗澡。她给他搓背、搂着他睡觉、整天叽叽咕咕地跟他有说不完的话。
那时候,两个人亲亲蜜蜜地自称一个小世界,中间不会有别人。
可是这么多年之后,两个人终于成亲了。虽然是两人都盼望已久的结果,却总觉得缺了空空的一块。
之前,她以为是因为洞房方面的原因。可后来她越来越觉得没意思,觉得不想在府里再待下去,隐约已经感觉到,是她和拓跋猎的生活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现在,她忽然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不止是因为两人都没有什么事可做。更大的原因是由于太多人伺候,两个人之间的亲密相处被冲淡了。
就算是会一起去练兵,可是生活中一旦所有的事都有下人做好了,彼此就显得没有需要了。
她不再需要拓跋猎给她梳头、给她洗脸、给她穿衣、给她做任何事。再加上不能同房,拓跋猎成了一个在她的生活上,无论哪一方面都插不上手的人!
就像一个不需要的外人!
因为洞房的事,拓跋猎痛苦地躲了她,她也没法去接近他。但也就是那段时间,可能彼此也恰好有了新生活暴露出的问题:除了同房,他们看起来好像都不需要对方了!
这一段时间的空虚、无聊、情绪低落,也许不是因为无所事事,而是这种不被爱人需要的感觉!
而此刻,看着忙忙碌碌地收拾着这个小小山洞的男人,看着自己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手掌,百里芸忽然明白了幸福的意义!
幸福,不是两个人的生活不再有任何需要,而是你的需要由我来满足你,同样,只有你在,我的生活才完满。
拓跋猎愉快地清理着山洞里的石块,狂风扫落叶一般轻轻松松地就把大大小小的石头全都扔出了洞穴外头。
凸出的石头清理干净,地面上露出一层不到一尺厚的湿土。拓跋猎细心地拿刀把地面的泥土铲平,又从火堆里挪出燃着的木柴来,架在地面上:“溪桑,你要是累了就先在洞口坐一会儿。等这些木柴烧一烧,把底下的湿土烤干,这样才好让你睡。”
就算是这样弄下来,比起府里的条件还是差了很多很多。一想到这个,拓跋猎还是觉得有些愧疚,一边忙着弄火烤干地面,一边歉意地道:“今天先这么将就一下,以后我们还是尽量住城里。”
越是这么说,拓跋猎的动作彻底慢了下来:“要不,我背你再往前走走?以我的脚程,最多半个时辰,应该就能有人家了。找个农家借宿的话,最起码你可以睡得好些……”
下一刻,拓跋猎就从身后被抱住了:“猎哥哥,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们就这样随遇而安就好,真的不必刻意了。”
拓跋猎怕火星迸溅到百里芸身上,赶忙搂住媳妇儿的腰把她挪开了些。对于继续赶路投宿还是就在这里休息,显然还是有些犹豫:“山洞毕竟太简陋了,你恐怕睡不好。”
“只要有你在,我就睡得好。”百里芸凑上去亲了亲拓跋猎的侧颜,“猎哥哥,你会抱着我睡么?”
这还用问?“当然!”
“那就这里!”百里芸不容拒绝地接过了拓跋猎手里的柴火,继续往待会儿要睡觉的泥土地上搭建小火堆,“借宿别人家里的话,做什么都不方便呢。”
拓跋猎蓦然直直地看着自家小媳妇儿,喉咙里咕咚一声。
媳妇儿说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是吧?不是吧?是吧?……
不到半个时辰,泥地上的木柴都烧成了灰烬,原本湿润的泥地也变得干燥温暖。拓跋猎直接激荡起掌风把山洞里的烟气和火灰刮走。初春的山洞里便只剩下了暖暖洋洋的温暖。
洞口的火堆还在燃烧着。火光映照下,媳妇儿的小脸简直比月光更皎洁、比篝火更让人热烈。
正在此时,百里芸却站起身,指着山崖下的某处道:“猎哥哥,那里是不是有水?”
拓跋猎隐忍地站起身,走到媳妇儿身后,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嗯,那里有一个不大的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