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说完话,场面瞬间沉默了下来。
扬波冷静地对他说。“你先出去,过一刻钟再回来。”
“可是……好的,先生。”小伍很是上道地说。他立刻就蹿出了房间,彻底消失不见了。
扬波低下头去看庄叔颐,只见她已经黑了一张脸,很是不高兴地嘟着嘴,连看也不肯看他一眼。
“榴榴,你看着我。”扬波叹一口气,将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腿上。“榴榴,你看着我。你不要生气了。我什么也没有做。”
“可是你想过要做了。阿年,答应我,你决不能参与这件事情。”庄叔颐紧紧地搂着他,哀求道。
“我知道。我不会做的。”扬波知道若是他真的做了,榴榴一定会再难释怀的。到了那个时候,便是千万种奇迹,也无法在这里显现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庄叔颐虽然对阿年有十足的信心,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上海滩有一个人能够说一不二,并且决不能得罪。
那位杜老板。
“别担心有我在。”扬波将心底无数的想法压了下去,温和地抱着她,伸出手来抚顺她的长发。“不会有事的。他现在忙着这件事无法抽身,我们可以趁现在离开上海。去他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可是你的下属……我是说万先生该怎么办?”庄叔颐还是不忍心让任何人因为他们受到伤害。阿年也许能说退出就退出,但是剩下的人呢?他们该怎么办。
“我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的。我会亲自去安顿他们的。”扬波也无奈,这件事情他不能单单交给小伍去做。否则他养的那群狗很有可能会反咬他一口。
“那好。刚好我也想回学校一趟。”庄叔颐还想着,她没有和同学们道别。还有很多书遗留在学校和别墅里,她有些舍不得,想要一同带走。
这一回她总该不是身无分文地落荒而逃了吧。
“不行。”扬波立刻拒绝了。
离他们谋划的那件事发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而且他不能确定准确的日期。若是就在这几日该怎么办。他不在庄叔颐的身边,可真的不放心这爱惹事的小东西独自出门。
“那好吧。”庄叔颐若是听劝,她恐怕就得颠倒自己的姓氏才有可能了。
扬波深知她的个性,专门让小伍留下来陪着她。与其说陪,不如说是守着她。但是呢,连扬波在时都拿那庄叔颐没办法,难道小伍就能够做到吗?
事实证明这也是不可能的。
“太太,我们快些回去吧。”小伍那是紧张得不停地擦汗。他生怕会出什么岔子,先生会气得想扒了他的皮。
“等等,还有这些。”庄叔颐先回别墅将遗。他们搬走的那次因为某些原因太过仓促,使得这些珍贵的宝物没能够及时被带走。
小伍看着自己面前那整整一车厢的书,欲哭无泪。这下可就真的一个不漏了。
“哦,对了,还要去学校。我在小东楼里还藏了一些书呢。”庄叔颐还心心念念要见那群可爱的姑娘们一面。就算她离开上海了,也会记得给她们写信的。当然要提前预留好牢靠的地址了。
“柳柳!柳柳!你居然回来了?”这么叫她的,大概整个上海,不乃至她的整个人生就只有一个人——英国绅士理查德。事实上连他那不屑中国文化的室友珀西也能准确地叫出庄叔颐的名字了。
“你回来了?”珀西难得地跟他的室友一起犯蠢,趴在墙头上和她闲聊,脸上依然是那不可一世的傲慢。
“不。我准备走了。太好了,还能再见你们一面道别。”庄叔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心底离别的悲伤立刻涌现了上来。
“太好了,柳柳,你都没哭。”理查德说着牛头不对马尾地话,然后飞快地跑出去,又回来了,递给庄叔颐一束漂亮的雏菊。“柳柳,很高兴遇见你。再见。”
“我也很高兴遇见你,理查德。再见。”庄叔颐拼命地抑制自己那多愁善感的眼泪,可是她还是哭了。
她就是怎么也习惯不了,离别。大概永远也不能习惯了。
“你怎么还是哭了。淑女哭成这样可不好看。柳柳,我们相隔千万里也遇见了,说明我们,对,中国人说的有缘吧。所以,哪怕我们现在分别了,以后也一定会再见面的。”理查德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她。
“恩。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庄叔颐破涕而笑。
然后理查德那总是对庄叔颐他们没有好脸色的室友珀西也难得地展露出温情的一面。他望着庄叔颐,轻声道。“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庄叔颐笑着,冲他们挥手。“再见,理查德。再见,珀西。”
小伍一边开车,一边不由地感慨,他们家的太太真是好人缘。连那样的外国人也为她所折服,竟成了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太太,我们是不是先回去一趟,这么多书。恐怕要……”小伍正劝诫着,突然车胎爆开了。
起先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好像是轮胎爆了,太太您等一等。我去换一下就好。”
但是等小伍下了车,发现那一只轮胎是被一排的钉子扎破的,立时便察觉到不好。这是人为的!
“太太,小心!”小伍只来得说这一句,便被一排子弹扫中了,鲜血在庄叔颐的面前如同烟火一般绽开来。
庄叔颐几乎就要晕过去了,她的眼前已经模糊,几乎看不清东西,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