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晨鸣,扎尔部落灯火渐亮,人们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啊!”
一道尖锐的女子惊叫声,自扎尔图主屋外的庭院响起。
一名中年男人疾步走来,对着庭院中满面惊悚的洒扫丫头沉声训问,“干什么如此大声嚷嚷!扰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地上扫帚旁躺着的一颗头颅,声音戛然而止。
那头颅仰面躺在地上,双眼暴突,满脸惊怒。
他咽了咽口水,惊愕的瞪着它,此人——不是赛维卡首领是谁?
他是扎尔图府上的总管,平日里没少见到这人,昨日早上又才见了,断不会认错,它就是赛维卡的头!
一日不见,他竟已身首异处?且,这头,还在他们扎尔部落?
总管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握着拳头四下打量,除了这颗头颅,再无其他异常之物,犹豫再三,最终抬脚往扎尔图房间走去。刚走上庭院台阶,便顿住了身体,看着眼前的扎尔图出神,连礼也忘了行。
扎尔图一身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厚重的长款披风,面上一片平静,双目精厉的盯着庭院中那颗头颅。
自从前夜,赛维卡说出那句话后,他便心神不宁,总有不好的预感。
此刻,见到赛维卡的首级,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心头有根弦突然崩断的声音,“嘣”,很清晰,很苍凉。
死的不是别人,正是赛维卡。
前夜赛维卡在这里说出那话,昨日上午回部落,今日一早他的头便出现在他的庭院。
那人没把赛维卡的头放在别处,而是放在了他扎尔图屋外,偏偏就从赛维部落连夜送到了他扎尔部落。
那人是谁,他不用多想,除了楚云逸,别无他人。
楚云逸的意思,一目了然,是愤怒,也是警告。
显然,他们的谈话被楚云逸听到了,他扎尔图府上,潜入了楚云逸的人,而他,竟然毫无所觉。
楚云逸能割下赛维卡的头,自然,也能割下他扎尔图的头。
清晨的空气,很冷,哪怕他裹着又厚又暖的皮毛披风,也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被冻结住。
恐惧,是他心头最明晰的情绪,他甚至能感觉到这种情绪席卷他全身时,他心尖发出的颤栗。
楚云逸,的确是疯了。
初来草原,竟敢连杀三部首领,还敢到他府上示威。
偏偏,他除了愤怒、悲戚、惊惧,竟然没有半点反抗的情绪。
他该反抗的!如此**裸的威胁,他身为草原之王,应该反抗的,哪怕是生出一丝抵触情绪也是好的。
他用力裹了裹披风,想抵挡些许身上的寒意,然而,他已经裹得紧得不能再紧了,身上的寒意却不消反甚。
抬脚走下台阶,来到赛维卡头旁,蹲下身子,伸手抹向他暴瞪的双眼,将它们合上,看了他一阵,冷硬着声音吩咐,“通知六部,速来。”
“是。”管家颔首,低声应答,下了台阶,来到扎尔图身后站了两瞬,低着头往庭院外走去。
*
莫澜将赛维卡的人头抛进扎尔图庭院后,策马返回北境王府。
回到下人房,天已大亮,玉雨正在收拾屋子,见他进门,不由微皱了眉头,忙迎向他,柔声问道,“夫君,昨夜又去执行任务了?”
莫澜搓了搓僵硬的脸颊,点头道,“嗯。给我找身衣服换上。”
玉雨点头,去衣橱前给他找了身侍卫常服,过来伺候着他更衣。接触到他浑身的僵冷,玉雨眉头皱得更紧,“你去哪里了?怎么身上这么冷。”
莫澜冷寒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连声音也柔和了一些,道,“就是办差。你不用知道。”
玉雨点点头,不再多言,微垂着眉眼,专心致志的帮他穿衣服。
莫澜穿好衣服,喝了两杯温水,吃了点东西,便往主院走去。
主院饭厅,楚云逸和于丹青正在吃早餐,沉香进来禀报,“王爷,莫澜求见。”
楚云逸喝粥的动作一顿,看了眼于丹青,道,“进。”
沉香颔首,退了出去。
少顷,莫澜便走了进来,朝楚云逸一抱拳,道,“回禀主子,任务已经完成。”
楚云逸略一点头,“好。退下。”
莫澜颔首,退出饭厅。
楚云逸神色自若的继续喝粥。
于丹青看他一眼,握着勺子舀了一勺粥,状似随意的问,“什么任务啊?”
楚云逸咽下一口粥,用帕子蘸了蘸嘴角,轻笑问道,“可否不说?”
于丹青一扯嘴角,笑了,笑容有些假,“不可。”
楚云逸点点头,微叹一声,淡声道,“赛维卡,妄图将我们赶出北境,在扎尔图府上撺掇草原七部,勾结北凉,与我北境驻军交战。我让莫澜取了他首级给扎尔图送去。”
于丹青眼皮一闪,手上顿了顿,勺子里的粥掉进了碗里。她瞥了眼那粥,索性将勺子也放回了碗里,双手放在腿上,微揪着裙身,蹙眉看他,一双剪水眸子几经明灭。
楚云逸笑了笑,伸手抓住她的手,道,“我问过你,可否不说。”
于丹青低头看着他俩握在一起的手,愣神片刻,道,“该杀。”
楚云逸点点头,温声道,“你不怨我就好。吃饭吧。”
于丹青抿了抿唇角,轻柔的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继续吃饭。
饭还是同样的饭,沁香的北境大米,爽口的浓稠粳米粥,她却已经味同嚼蜡。
他们和部落的矛盾,已经尖锐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