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声不响进入七月,宫墙内外已有玉桂香浮。
自从含凉殿中,与太后那番长谈,十一娘的郁怀心情总算消解,恢复了从前安静沉稳的势态,这在谢莹看来,当然是太后给予了十一娘保证,于是暗暗欣喜,越发与十一娘相安无事。
直到这日,窦辅安入禀:“萧行辄竟然欲为其子求娶毛相孙女,便连董氏也登门拜访,声称待萧九郎来年春闱取中,即行六礼之仪。”
不说太后被京兆萧突如其来的投效狠狠惊喜一番,只说谢莹正好也在旁听闻,但在她看来,这一变故便是惊吓了。
眼见着太后似乎乐见其成,谢莹只好在十一娘这处用功,怀着十分忧虑的心情,告诉了十一娘这件噩耗。
十一娘却也没想到萧行辄居然能够说服萧公此时投效毛维,暗暗为萧氏一族将来命运担忧,但她这时已经不可能再插手此事了,她任何行动,都可能造成功亏一篑。
谢莹见十一娘不为所动,心中也是冷笑连连。
纵然放弃萧九郎,你也别想嫁给晋王烨!
又说萧公,这时也是十分忧虑,他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居然会背着他向毛维示好联姻,毛维又已表示乐意,儿子方才对他坦白,萧公纵然恼怒,却不得不顾忌儿子之言。
“父亲,毛相公已然心动,必然会将此事上禀太后,倘若咱们反悔,岂非显明要与太后划清界限?莫说九郎,只怕萧氏阖族都会因此遭忌。”
萧公恨得直咬牙:“你明知如此,竟然胆敢自作主张?”
“父亲故然忌惮太后狠辣,然而儿子之所以投效毛公,却也经过深思熟虑,因为毛公到底不比韦、谢二相,死忠于太后,而是效忠正统君帝,将来圣上亲政,毛公必不至于助纣为虐,这与父亲效忠正统反感妇人弄权并无矛盾。”
不得不说萧行辄这一个理由多少还是让萧公意动,再三衡量后,竟然妥协。
才有了董夫人这个主母示诚的结果。
但萧行辄情知儿子脾性,若这时便让他得知此事,说不定会影响科考,再闹出什么拒婚事件,岂不会让毛家难堪?故而又再说服父亲,暂且隐瞒,待得小九取中,将他禁足家中,到时不怕他再闹得人尽皆知。
这是关系家族兴衰大事,固然萧氏二老历来宠纵小九,也不会容他任性胡闹,待纳征之礼告罄,难道还怕不能逼服小九亲迎?
毛维倒也不怎么在意暂时隐瞒,事实上只为口头婚约,也的确不宜广为张扬。
小九果然不察自己已经被家人“出卖”,他还想着待及第取中后,以此功绩为由,说服祖父首肯,九娘既然已与贺清议亲,祖父要想与京兆柳亲上作亲,也只有十一娘才是合适人选,这是小九天真的以为。
然而贺烨却得知了这一秘闻!
自是通过阿禄这个日渐得重的耳目。
所以在太后正觉惊喜时,贺烨再度邀约小九饮乐,将这噩耗告诉了浑然不察的当事人。
“殿下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贺烨神情严肃。
“咣当”一声,是小九手中玉杯坠地,又是“砰通”巨响,是小九怒而拍案。
“我这便回去,与大父理论!”
“你给我站住!”贺烨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萧九郎,都说你才智过人,没想到却是这样愚笨冲动!我问你,难道你就没想过你家长辈为何欲与毛氏联姻?”
眼见着小九仍然没有从晴天霹雳中回过神来,贺烨直揉额头,这时他也顾不得藏拙了,一语道穿厉害:“那是因为你祖父已经决意投诚太后,这事可不是你仗着长辈宠爱闹上一场就能解决,事关家族兴衰,怎容你任性胡为?你此番回去理论,纵然不得不放弃此回应试,你家父祖也回果断将你禁足,你再难得自由,父祖以孝道压迫,你也只能妥协。”
小九呆怔良久,这才颓然回席,提着酒壶便是一气狠灌,直将眼圈都灌得血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娶那毛氏女儿,辜负十一妹……”
“只是这事,已然不能由你自主了!”贺烨摇头,见小九又要饮酒,劈手夺过酒瓶:“要想不受家族摆布,如今唯有一个法子。”
“殿下赐教!”小九仿佛濒死之人看到一线曙光。
“私奔。”
这干脆利落的二字却让小九大失所望:“奔者为妾,国人父母皆贱之,怎能因我之故,累十一妹遭受如此屈辱。”
“你还真是个书呆,满腹经纶却满脑米糊。”贺烨大为鄙视:“太夫人难道就能眼看着十一娘受此屈辱?只要你们两个不知所踪,太夫人必然会寻你家理论,萧公固然嫌弃十一娘为庶女,却也得顾忌着与姻亲反目,你这正主离家出走,萧公交近毛维不成反而会被毛维忌恨,又哪里还愿与京兆柳结仇?到时自然就会妥协,两家长辈还会想尽办法为你二人遮掩,这事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十一娘又能受到什么鄙薄?”
这简直就是无赖之计,但也的确是这时唯一办法了。
小九沉吟许久,终于痛下决断:“只是……十一妹人在深宫,我与她眼下见面都为不易,更何况相约出逃……”终究还是不便将私奔二字出口。
“这事当然得靠本大王在后相助,只你二人需得小心行踪,千万不能在计成之前,便被太后抑或家人找到。”贺烨不得不提醒小九:“过所是个问题,没有此物,出不了长安城。”
他原是想一并替小九解决,哪知小九却道:“这事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