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还有我,看路!”,凤君冉无奈的叹口气,径自朝前走去。
康安安连忙跟上。
到了衣冠冢前,康安安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确切的来说,是一个男人。
从背影看,这男人应该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身穿烟灰色丝绸锦袍,绣着雅致的条状云纹,墨发以羊脂玉发簪紧箍,打理的一丝不苟,腰间佩带系一玲珑玉佩。
看不到男人的长相,单从衣着来判断,这男人定然有着高贵的身份。
康安安瞧着,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小手紧抓着凤君冉的衣袖。
那男人听到动静后,并未立刻转身,而是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先看了凤君冉一眼,后将目光移向康安安,接着便一直停留在康安安脸上。
他看康安安的时候,康安安也在看他。
这男子长相确实不俗,墨玉般的眼睛散发出浓浓的暖意,嘴角含着温雅的笑。
康安安微微颔首,冲他笑了笑,算作打招呼,毕竟,作为来探望纳兰玥的人,应该是纳兰玥的朋友,她不好当做无视。
那男人看到康安安的笑容,怔了一下。
这一怔间,凤君冉已经拉着康安安,从他身侧走过,立在衣冠冢前。
凤君冉伸手揽住康安安的肩头,侧眸,冷冷的扫视着那男人,目光里尽是不悦,就这么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那男人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收回目光,冲凤君冉点了一下头,又扫了康安安一眼,转身离开。
康安安听到脚步声,回了一下头,看到那男人离去的背影,疑惑的问凤君冉,“小叔,你认得他吗?”。
凤君冉不可置否的勾唇,“算不上认识。”。
“哦。”,康安安没再接着问,俯身将白菊置于石碑旁,双膝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眸光微抬,凝向石碑上的名字,冰冷的几行字代表了纳兰玥的一生,她呼唤,她却再无法回应。
虽说她和纳兰玥分开的时候,她已经四岁,但太过甜蜜的生活让她连脑子也变得愚钝,很多事情记得模模糊糊,纳兰玥的笑靥和宠溺却犹在昨日,也使得她,此刻愈加痛加害自己的人。
“娘亲……”,半晌儿,康安安才从唇边溢出这两个字,抬手摸了摸脸颊,上面已是濡湿一片。
她嗓音干涩,声音很轻,被风一吹,便消散在空中,她慢慢的将脸颊贴在石碑上,蚀骨的凉意沁着她的血肉,和着流下的泪水,蜿蜒出一条小溪来。
凤君冉看着她哭,并不打扰,负着手,站在一旁,目光看着前方,悠远而深邃。
“娘亲,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康安安离开冰冷的石碑,抹了把眼泪,眸中闪着坚定之色。
其实,她还想说点什么,比如托梦给她,告诉她,她的尸骨在哪里,比如保佑她将身份拿回来……可嘴张了张,也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身前横过一只手,康安安看着如玉的手指,覆上,抓紧,下一刻,身子被拉起,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凤君冉半拥着她,掏出丝绢,仔细的擦拭了她的小脸,淡淡的启唇,“再哭,就变丑了。”。
“变丑也会赖着你!”,康安安哼哼鼻子,嘟着小嘴耍赖。
两人一同离开陵园,一路上,康安安整个人都恹恹的,靠在凤君冉怀中,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般。
凤君冉裹紧她身上的披风,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才开口道,“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我想,纳兰玥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伤心的。”。
康安安闻言,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浮上一丝哀伤,“她若知晓我伤心,就应该今晚入我梦中来,告诉我谁害了她!”。
“你对她的印象还剩多少?”,凤君冉再度开口询问。
“很少,也很模糊,隐约记得她的面容。”,康安安摇摇头,嘴角勾起苦涩,旋即又笑了笑,“如果她还没死就好了,她肯定能一下子认出我来,也不会让那个假的纳兰允菲得逞了。”。
她说着扬起小脸,目光灼灼的看着凤君冉,刚才跪在墓碑前的时候,她还没有这种绝望的感觉,是的,是绝望,心像被谁紧紧捏住,再用力便会被捏爆。
从这几日的进程来看,与纳兰宗良相认应该不太容易。
凤君冉听到她的话,蹙了一下剑眉,并没有出言安慰。
她忽然有些累,转了头,重新靠在他的胸前,萧条的景致随着他们的前行在后退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睛酸涩难耐,便轻轻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得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等了这么多年,现在等不及了?你好好养胎,我既然承诺过你,便一定会做到,无论事情多难办,我都会替你解决。”。
“小叔,谢谢你。”,康安安哽咽了下,身体轻颤着,流出眼泪。
“傻瓜!”,凤君冉摇头叹息,扬鞭策马,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朝另一方向而去。
这一路,康安安早已休整了心情,不再忧心忡忡,也不再满腹哀怨,她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虽然自小与家人分离,但遇到了小叔,不仅遇到了,还有幸与他相爱相伴,曾经她羡慕被小叔爱上的女子,如今,她有幸成为这个女子,妇复何求?
随着马儿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下,康安安看到了醉仙楼的招牌,她眸色一喜,抚着咕咕叫的肚子,“小叔,你怎知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