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独自一人在夜深人静之时的漫步,内心深处远比只有孤影相伴,还要显得寂寥。
素商时节,秋风吹过身体时,已然能够感受到那丝丝入骨的凉意。
忙到脑子里已经都在打着浆糊的殷洛,现在是内心跟身体,都一样的沉重。
他曾经的生活,简单到,除了父母、诗书、礼乐,就只有自己和南宫樂,而现在——身为殷洛的种种难为,做不回黎墨轩的痛苦,南宫樂一直的反常行为,最重要的是,他说不出自己到底是谁——真的是,整个脑子里都在嗡嗡作响。
谁说忙起来,就可以暂时忘却心里的苦,怎么在他身上,就变成是苦上加苦。
苦着苦着,他这就苦回到了殷少庄主自己的庭院,看来他对殷家堡,现在都熟悉到凭着身体的感知就能找到回房的路。
庭院很安静,只是花香随着一阵阵愈发烈烈的夜风,更怡人心田。
他也忽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
开门入内,直到内室——南宫樂竟还没睡。
摇曳的烛火下,是她那迷人的脸庞。
她是特意在等着他的,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
他只知道,就算再心累,至少回来以后可以看到她。只要是有她在身边,不管她是认为他只是殷洛;只要能够看到她,纵使是只看看她的冷脸,尝尝她的阴晴不定,也足够了。
比如现在,她的脸真的比外面更深露重的秋风,还要凉薄。
“殷少庄主,这是忙完了?”
她从未在他面前穿过内衣衫,即使她跟殷洛成亲了这么久——拖地的轻薄衫裙,若隐若现的如玉肌肤,秀发落腰,让他的心猛然地抽动了几下。
话说这衫裙还是出嫁时候,都会特意给准备,留着新婚之夜穿的——那就当,今日才是她的新婚之夜吧,至少她的夫君,现在不是只能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了。
“樂儿......”他有些迟疑地轻唤。
殷洛总觉得今晚的南宫樂,有些不对。
是很是不对。
南宫樂原本冰着的脸,忽而又灿烂着。
她珊步过来,修长的手,轻抚过殷洛的手臂:“夫君今日一天,也是累了吧?”
殷洛看着此时此刻那如此姣美柔情着的面容,心里抽动得更厉害了。
她上一次这种样子对他的时候,娇媚着主动碰触他的时候,下一瞬间,她手中的匕首就刺进了他的心房——他现在都还记得那种痛,那种被心爱之人生生捅刀的痛——
那,这一次——
南宫樂注意到他此刻的紧张,和那小心翼翼。
她才不会傻到同样的招数对他用两次,更不屑于用两次,她现在都懒得再给他一刀。
不过,她此番确实也还是别有目的的。
“夫君要是累了,其实可以不必回来的。”她柔声道。
“不必回来”,是什么意思?
“为了方便处理殷家堡的诸多事务,其实夫君可以直接就歇在书房的,还省得来回的时间。”她继续解答说。
原来是不想他回来。
“可是我们……”殷洛不自主地快速开口想要说什么。
我们什么?夫妻?新婚不久的夫妻?
殷家堡还算是新婚不久的少庄主、少夫人,不好分开住?!
可笑,她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歇息,还顾得那些!
“现在这种时候,殷家堡上下,对我的看法,估计你出去,去住书房,很多人反倒会很开心呢。”南宫樂抢过来说道:“她们可能还会觉得你是为了维护她们,跟我怄气了呢。”
所以,他如果想找他们不好分开住的借口,就省省吧。
“樂儿,你是在赶我吗?”
明明心里就清楚的很,还要再废话问一遍,多此一举。
“樂儿,你很讨厌我吗?”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
可是,就算是不喜欢,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样厌恶?!
南宫樂轻笑了一声,纯净的如同在跟心爱之人开着玩笑,接着,她慢慢抬起目光,凝视着他的眼眸,那样干净的笑容依然挂在眼角:“讨厌?我何止是讨厌你……”
她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都不解恨。
只是她没有往下说,但是灿烂的明眸又变回寒厉。
“樂儿,我……”他看着她的神色,很是着急。
“我累了!”南宫樂骤然朗声说:“我现在很累了,需要休息了!夫君若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早些回去歇着吧。以后,最好也都不要再来这里了!”
她说着,绕过了他,走到房门前。
她的态度很明显,请他远离她,现在,立刻,马上。
他不知道,为何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但是,他并不想离开啊。
如果他离开了她的身边,他自己恐怕都会遗忘了自己曾经是谁了吧!
可南宫樂明显态度强硬。
殷洛迈着沉重的步子,刚一踏出房门,南宫樂就直截了当地把门重重一关。
好吧,原来她今晚之所以会穿成那样,是因为,她不会跟他在一个房间里了……
没有意识,但却能够走过来,不代表,没有意识,还能够重新走回去。
还好的是,夜风更凉了,足以不断地能够唤回他的意识,找到来时的路。
……
殷尚卿次日醒来,发现她家少主没回来睡,而是睡在了书房。
其实,就少庄主和少夫人分房睡,至少在殷夫人那边,是令人极其欣慰的一件事呐。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