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莳七惶惶惑惑的,带着满心的不安,遂扶九殷去了天庭。
这是她被打下凡之后,第一次重返天庭了。
迎面碰见的神官和小仙不少,看向她的目光皆是探究。
身后一路皆是议论之声,“还真是魔啊。”
“道行不浅呢!”
“真君带她来天庭做什么?”
“见帝君啊,你不知道么?”
“啧啧,帝君怕是不会同意的吧。”
天庭对男女之间的事没有什么约束,并不像凡间传说的那样什么不得成亲,但是神仙一般都是内部消化了,也不是没有和妖邪魔相恋的。
但是大抵没什么好结局。
不是因立场不同最后闹得两相生厌,就是情爱不再,无疾而终。
虽然也曾有神官为了爱人自堕成魔的,但是上万年也只那一位,故而没人看好扶九殷和莳七,神魔殊途。
立场不同,如何能厮守?
青霄宫内,姒姮得了消息,只是轻笑一声,抬手轻抚着桌上的那只震动不停的琉璃瓮:“好孩子,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扶九殷带着莳七来到君丰所住的禁璃神宫,他还攥着她的手,见她似乎有些紧张,遂轻声道:“不怕,我就在此等你。”
莳七朝他点了点头。
扶九殷是君丰亲自点化的,地位本就和一般的神官不同,更何况他现在又是天庭最炙手可热的神官。
莳七总觉得见君丰,就相当于见家长了。
她沉沉吐出一口气,随着仙子缓缓走入神宫内,只见一个身穿玄金色锦袍的男子正坐在亭下,兀自抚琴。
琴声瑽瑢,悦耳动听。
莳七抬眸一瞧,只见君丰所在的那座亭子上,上书究极亭三个大字。亭子纵伸于湖中央,一旁飞瀑流泉,鸟雀声不绝于耳,仙气缭绕。
前头领路的仙子一袭白衣,竟是和着仙境相映成趣。
“帝君,以阴夫人前来拜见。”仙子领着莳七候在究极亭边上,待君丰一曲毕,遂款款蹲身一行礼。
君丰微微一笑:“请见。”
仙子引着莳七进了究极亭后,便退了下去,整个究极亭只剩下她和君丰二人。
她正要行礼,君丰已是笑着开口道:“不必多礼,坐吧。”
他随手点了点一旁的石凳,然后温声道:“可会弹琴?”
莳七一愣:“略知一二。”
“那便弹上一曲吧。”君丰言罢,便起身让开了琴桌前的位子。
莳七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琴弹得好还能让他同意她同扶九殷之间的事?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道:“献丑了。”
她缓缓坐在琴桌前,沉思片刻,青葱玉指缓缓落下。
旋即,究极亭响起了婉转的琴音,如靡靡之音,回响天际。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
君丰含笑立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的琴声,片刻,他掌心忽然变出一支玉笛,置于唇间,悠扬的声音从玉笛中流出,应和着琴声,叫人沉醉。
莳七听君丰的笛声和了进来,心中有些诧异,但还是继续弹奏着。
那琴声应和着笛声,叫鸟雀们都纷纷落在了亭子旁,静静的倾听着。
不多时,莳七心中涌起一丝兴致,指尖流出的琴音陡然变得激荡起来,君丰的笛声紧接着跟上了她的旋律。
她越弹越快,眼前的琴似乎变得模糊,可她却听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似是非要将心中所想全部通过琴声诉说。
等等!不对劲!
她耳边萦绕着琴声,可却无法思考,她心底顿时咯噔一声,死死的咬着下唇。
疼痛使她眼底的迷蒙恢复了几分清明,可那笛声却还在,无孔不入,她顿觉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挥掌,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面前的琴断成了两段。
她猛地回眸,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君丰,琴声骤断,君丰不得已停了笛声,就在这瞬息之间,尚无防备,她那直窥人心的眸光定定的窥进了他的心底。
君丰紧抿着唇,死死的扶着一旁的柱子,强迫自己莫要被那目光左右。
此时的究极亭已经不复方才仙气缭绕了,巨大的威压使得四处栖息的鸟雀纷纷扑棱着翅膀打算逃走,只可惜,似乎有张隐形的网笼在四周。
鸟雀尖叫着,不多时便纷纷落在湖中,不知生死了。
君丰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蒙,就在瞬息之间,他又恢复了清明,挥掌便要朝莳七。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君丰神色一凛,面无表情的收了手。
究极亭外的威压霎时间散去,莳七眼眸紧阖,神思不清,身子摇摇欲之,最终一头栽倒在地,唇角流下一抹殷红,滴在地上如绽放的红梅点点,触目惊心。
扶九殷一进来,便瞧见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式微。”他心头一颤,立刻上前。
君丰有些愧疚道:“是听君意。”
听君意正是君丰手中的那支玉笛,因笛声悠扬,能镇邪魔。
扶九殷将莳七从地上抱了起来,没有说话。
君丰又道:“她弹得一手好琴,孤听得畅快,竟是忘了她的身份。”
扶九殷沉沉吐出一口气,道:“帝君,我想带她先回去了。”
君丰微微颔:“去吧,若是有什么,仙草灵药只管来取。”
“多谢帝君。”他打横抱着她,往外头走去。
就在他快离开禁璃神宫之时,君丰的声音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