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苏玉琢从呼啸的风声里听到似有若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左右两边的路都没有人影,她站起身,朝身后隔着一条隔离带的路道看过去,猛然对上萧砚的眼睛,她目光滞了滞。
萧砚只离她一个隔离带的距离。
半人高的花坛,栽着一排齐头剪断的青松,落了白雪的模样,像一颗颗没有尖的圣诞树。
微弱的灯光下,萧砚嘴里吐着急促的白雾,他身后的应急车道上,稳稳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雪花落在萧砚藏青色的大衣上,落在他精心打理的头发上,落在他斜飞入鬓的锋利眉梢上,微弱的光线给他蒙上了一层神秘深邃的感觉。
苏玉琢第一次面对他时,生出愧疚的心思。
萧砚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大衣兜里,利落地跃过花坛,将苏玉琢的行李箱搬过去,然后爬上花坛,朝她伸出手。
苏玉琢看着她纹路深刻的掌心,沉默片刻,缓缓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他的手很暖和。
借着萧砚的力道,苏玉琢轻易上了花坛,萧砚先下去,然后也没询问一声,直接把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下地面。
苏玉琢先跌进他怀里,随后双脚才落了地。
他的怀抱也很暖,与他冷漠的气质给人的冰冷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谢谢。”苏玉琢小声道谢。
“走吧。”萧砚拉着她的行李箱拉杆,带头先走了。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路上车辆很少,苏玉琢边走,边望着萧砚挺拔冷酷的背影,他打开后备箱,一只手将她沉重的行李箱提进去,然后将后备箱门合上。
发出嘭一声响,在深夜里显得尤为闷重。
“上车。”苏玉琢到了跟前,萧砚边拉价驾驶座车门,边开口。
苏玉琢正准备系安全带,萧砚拿过导航仪上的抽纸给她,“外套脱掉。”
车内温度很高,苏玉琢外套本就有些潮湿,又落了一层雪,雪遇到高温很快融化,苏玉琢脱掉外套,里面是件修身的乳白色打底衫,贴着她身体,显出身材的曲线,萧砚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然后启动了车子。
“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苏玉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车子没有返回,一直往河北的方向开,到最近的出口下高速,萧砚把车开到最近的一个城镇,轻车熟路找到一家快捷酒店,要了两间房。
“不好意思先生,只剩一间标准间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前台戴上眼镜查了查电脑,给出抱歉的回答。
萧砚并没多犹豫,“开。”
一个字,显出他惜字如金的本性。
苏玉琢看向萧砚,目光闪动,不过最终沉默,默认了他的决定。
办好手续,两人在前台见怪不怪的目光下走向电梯。
到了房间门口,萧砚却把房卡递给她:“进去吧。”
苏玉琢一愣,显然萧砚此举不在她预料之内,“那你……”
萧砚看着她,没说话。
那眼神,像带着探究和审视,苏玉琢没由来有些紧张,没再说什么,转身用房卡打开门。
走进去,回头看了眼萧砚,随即就要关上门。
萧砚却在这时出声:“要把你行李箱拿上来么?”
他说这句话时,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像看穿了一个人的把戏之后,漫不经心露出的讥讽。
苏玉琢一瞬间心脏几乎停跳,反应过来后说了一句:“不用!”,然后嘭地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知觉呼吸不畅。
门外很快传来皮鞋踩在劣质地毯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苏玉琢想了想,很快明白漏洞出在哪里,她告诉萧爱,自己乘坐的大巴在高速上出了故障,维修过程中自己下车活动,被大巴司机遗漏在原地。
可,哪个乘客活动会把笨重的行李箱随身带着?
如果换成萧爱来接她,萧爱不会察觉到什么,萧砚只怕在隔离带见她的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苏玉琢眉眼间浮上颓败的情绪。
和萧砚玩心眼,自己果然太嫩了些。
但低头瞅见还穿在她身上的男式大衣,眉间的阴霾消散了些许。
看穿了她的把戏,还把衣服给她,是不是说明,自己对他,也不是一点影响力没有。
……
此时,萧砚回到了车里,将驾驶座靠背调节好,仰躺着点了根烟,男人修长双腿搭在导航仪上。
车窗降下,是不是有只骨节分明的男士大手伸出去点烟灰。
眼前不禁浮现在隔离带见着苏玉琢时,她回头的那个瞬间,周遭白雪皑皑,唯有她的红唇成了唯一的色彩,那双眼睛流露出的倔强,仿如傲然枝头的一朵素色寒梅。
有点小心思,也是只小心思而已。
萧砚不以为意。
……
苏玉琢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快十一点钟。
醒后看了看手机,只有萧爱的电话,苏玉琢给她回电,萧爱先抱歉说:“对不起啊,昨晚我一不小心睡着了,也没问问你情况怎么样……”
“三哥找到你之前,没遇到坏人吧?”
萧爱紧张兮兮的,得到苏玉琢一句:“没有。”才拍着胸口吁气:“那就好……那就好……”
“那你们回京城了没?三哥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还没,在附近镇上落脚了。”
“住酒店啊?”
“嗯。”
“唉,三哥不爱说话,让你和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