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错了呀……”
胡姬舞姿妖媚,新酒浓郁甘甜,但今日的韦侍价却是完全没有一丁点喜欢的意思。
权贵们的争斗从来都是血腥且残酷的,有时候稍不留神可能就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同样的,家族内部的争斗也同样如此。
为了权势也好,前途也罢,这些东西面前,人性中的恶劣与残忍总是会被凸显的淋漓尽致。
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原来手中的一些权利不但全部转移给了弟弟,就连在京兆待下去的权利都没了,打着去南方经营产业的幌子,带着一条短腿,以一种失败者的姿态准备离开长安,前往江南。
当然,这种残酷的手段在今人看来有些过分,韦侍价尽管有错,但这件事情更多的是错在程处亮身上,不过现实就是这样,在那些人的眼中对错不过是小事儿。
更多的,则是对于利益的抉择。
战争二字一横一竖,站着的人耀武扬威,倒下的人便就成了丧家之犬。
如今自己真相是一条丧家之犬,正看着远处的胜者在耀武扬威着……
好不甘心啊……
这时候程处亮也发现了他,转头望去,心中也不禁有些诧异,今日的韦侍价与往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若说以前的韦侍价是一个风度翩翩,耍起帅来连他都嫉妒的翩翩佳公子,那么如今的他,则更像是一条被遗弃的幼犬。
凄惨且绝望……
当然,对于韦侍价,他虽然不喜欢,但也从未厌恶过,因为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了,陌生到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记忆中两人相见还是半年前。
也是此时。
也是此地。
那时候的韦侍价,也是用这般略带这一丝愤愤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实在是很巧合的一件事情。
“你……瞅啥!”
程处亮发誓,这句话,他真的只是为了应景而已。
……
……
长安城,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穿着明黄便袍,斜坐在矮几一侧正看着奏章,偶尔低头思索,抬眼时双目生威,眼角时而因为沉思挤出几条皱纹,厚薄适中的嘴唇紧紧抿着,忽而狂风过殿,一边的帷幔随风舞动,这才似是被惊扰了一般,转头朝那侧望去。
殿门外,一道红色身影疾步走到殿内,距离五步摇摇拜下。
“启奏陛下,兵部急奏……”
李世民猛然吸了口凉气,随后猛然将手中奏章朝矮几上一甩,大怒道:“昨日民部急奏山东、河南大水,前日礼部急奏吐谷浑使节劫掠鄯州,如今两事未完,你兵部有来添乱!”
随后叹了口气,看着那将军斥道:“说!”
那着甲将军被噎了一下,随后抿了抿嘴道:“兵部接左骁卫大将军段将军急奏,辛丑日将军击吐谷浑,破之,追奔八百余里,去青海三十余里,吐谷浑驱牧马而遁,劫掠鄯州的遣唐使尽皆枭首。”
李世民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嘴角微勾,看着那将军道:“那牧马可得?”
那将军闻言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随后低头道:“回陛下,如今将军正于青海边修整……”
“什么?”李世民呆立片刻,随即猛拍案几,面目狰狞地瞪着斥候,大声斥道:“朕遣他深入吐谷浑腹地,难道只为杀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使臣!诏令!命段志玄即刻启程,越过青海,追击吐谷浑牧马!”
“领命!末将告退!”
看着那斥候施礼退去,李世民猛然闭眼吸了口气,半晌后才缓缓吐出。
恰在此时,遗传急促的木屐声踏踏响起,李世民刚调整好的心态蹬时便就被破坏了。
“启奏陛下……”
李世民爆发了,狠狠拍了一下身前的矮几,大怒道:“又怎的啦?!”
那宦官吓得身子一抖,随后整个人便瘫软在地上,趴浮道:“启奏陛……陛下,太医属急奏,称皇后娘娘病已好转……”
“太医署又……慢着,皇后病情好转啦?”李世民回过神,随后急忙起身问道。
“陛下,太医属说,东阿郡公的药已有效果,但晋阳公主年纪尚幼,如今正在冲恒药量,不日便有结果……”
“大善!”李世民抚掌大笑,多日来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算是落了地,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那宦官摆了摆手,呵呵笑了笑:“招百骑司常何来报!”
……
……
程处亮想过无数两人见面的场景,激烈的,冷淡的,甚至还有血腥的。
但对于表现如此平静,甚至于有些平静的过了头的韦侍价。
程处亮表示……很危险。
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位是在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就好像俗话说的那种不会叫的蔫狗,前一刻还对你摇头摆尾的撒欢,下一刻可能就会猛然窜出来要你一口。
而那一口的位置很可能回是命根子……
台上胡姬舞姿妖媚,杯中新酒浓郁香甜,一切都是天然且毫无添加的,矮几边上,程处亮与韦侍价相对而坐,双方尽皆沉默不语,在这喧嚣热闹的场景中,确实显得特立独行了些。
程处亮却是不着痕迹的向后蹭了蹭,再三确认了自己处于危险区域外之后,这才摇摇的敬了对方一杯。
看着韦侍价仰头喝酒,程处亮猛然将酒朝身后一泼,然后两首捧杯示意自己干了。
虽然这样的作风有些无耻,但与性命比起来,操守什么的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
许是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