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会去探望祖母的,却又不去,也不派人递个消息……”

端木绯放下手里的茶盅,随口把刚才搪塞涵星的借口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封姑娘,我身子娇弱得很,一向受不了暑热。”端木绯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呱!”小八哥心有戚戚焉地点了下鸟首,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实在是太娇气了。

涵星一听,口里的热茶差点没喷出去。

她急忙定了定神,把口里的茶水咽了下去,努力维持着一派雍容高贵的模样,心里闷笑不已:她的绯表妹啊,还是这么逗!

封从嫣俏脸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乌黑的眸子隐约地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她白皙的素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粉色丝帕,缓缓地问道:“端木四姑娘,那你今天为什么就出门了?”

涵星皱了皱眉,她最不喜欢封从嫣这种好像人人都对不起她的性格,也不想想别人又不是她的母亲、姐妹,凭什么事事都要迁就她,配合她!

“封姑娘,是本宫叫绯表妹出来玩的,不行吗?”涵星的声音微冷,不客气地斥道,“你要是有什么意见,让你祖母来找本宫就是!退下吧!”

涵星平日里虽然娇气,但是为人一向还算亲和,不太摆公主的架子,不过,她骨子里终究是天家血脉,当神情冷峻下来时,自然而然地就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封从嫣委委屈屈地退下了,怎么也不敢与四公主争执什么。

端木绯对着涵星投以崇拜的眼神,连带她肩上的小八哥也乐了,拍拍翅膀,从端木绯的肩膀上飞到了涵星的肩膀上,一双爪子抓皱了涵星的肩头的衣裳,然而涵星毫不在意,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远处的耿听莲也把刚才的一幕幕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眸底闪过一丝异芒,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茶盅上摩挲了两下,并不意外端木绯敢这么对待她未来的婆家。

这个端木绯一向扒高踩低,封预之如今都“犯”了“癔症”,她又怎么会看得上封家呢!

而且,她还睚眦必报……

就在这时,一个露华阁的侍女匆匆跑了过来,对着阁内的众女禀道:“四公主殿下,各位姑娘,钟先生来了!”

众人皆是神色一凛,厅堂内,姑娘们的语笑喧阗声戛然而止。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厅外,不远处,一个青衣侍女正领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蓝衣妇人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走来,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琴的小丫鬟。

耿听莲的目光也从端木绯身上移向了厅外的蓝衣妇人,眸子里闪动着饶有兴致的光芒。

去年,她一回京,就从京中闺秀的口中听闻了端木纭和付盈萱的那点恩怨,有些事别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耿听莲,牡丹宴上,付盈萱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怕是端木绯故意利用岑隐为她姐姐报仇。

这些事钟钰又知道多少呢?

据她所知,付盈萱可是钟钰最得意的弟子。

耿听莲的瞳孔中微微荡了荡,又恢复了平静。

须臾,钟钰就走到了厅外,身姿优雅。厅堂中,姑娘们纷纷站起身相迎,以示对这位琴艺大家的敬仰与尊重。

钟钰渐渐走近了,众人也就看清了她的容貌,只见她身形纤细如少女,白皙的面庞端庄清秀,乌黑浓密的头发整齐地梳了个圆髻,只戴了一支简单的翠绿竹簪,荆钗布裙,却掩不住她浑身那种从容、坦荡、优雅的气质。

不少姑娘皆是心里暗暗赞叹着:不愧是名扬大盛的琴艺大家,气度与凡俗女子确实不同。

露华阁的人已经预先为钟钰摆好了琴案和坐席,引着钟钰到厅堂中间的琴案边坐下。

紧接着,其他姑娘也都坐了下来,目光不禁都落在琴案上的那把琴上。

那是一把灵机式的古琴,栗壳色底上间着朱红漆,翠玉琴轸,琴身上布满了各种断纹,众人大都知道这把琴应该就是钟钰最珍爱的一把琴——

“独幽”。

这“独幽”可是十大名琴之一,堪称当世珍宝,千金难求,据闻钟钰爱之如命,无论去哪儿,都从不离身。在场的某些姑娘今日特意来此便是为了瞻仰这把名琴。

钟钰优雅地端坐在琴案后,环视着在座的众位姑娘,落落大方地含笑道:“今日我应露华阁之邀来此与各位姑娘切磋琴艺,我先弹一曲,请大家品鉴。”

耿听莲朗声应了一句“洗耳恭听”,其他姑娘们皆是目光灼灼。

钟钰、李妱和章大夫人打算在京城开女学的事,在京中各府都传遍了,这次,钟钰特意“应邀”来凝露会,名义上是为了指点闺秀们琴艺,实际上,也是为女学招生。

这一点,闺秀们也是心知肚明。

这些闺秀们来此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本来能收到凝露帖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这位钟先生也确实是个大家,向这样的大家讨教琴艺的机会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许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至于这女学,也有不少姑娘们想借机观望一番。

众人心思各异,相熟的姑娘们皆是暗暗交换着眼神,以此同时,一阵清澈空灵的琴声自钟钰指下流泻而出,如高歌,似风声,像流水,似鸟鸣……时而委婉,时而奔放,时而悲切,时而轻快……

众女皆是如痴如醉地沉浸在琴声中,她们都听过这一曲《兰风吟》,《兰风吟》虽然不是什么千古流芳的名曲,却是钟钰二十几年前的成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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