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化巡抚刘之纶也失魂落魄地回来了,此行一无所获,阳和的宣大总督梁廷栋最怕这个刘圣人,自己躲起来不露面,而把阳和副使推出来应付。阳和副使见到刘之纶就叫苦连天,既想不出赈灾办法,更拿不出赈灾钱粮,而且告诉刘之纶也别指望朝廷了,朝廷最多也就是免点税赋,其他的一样无能为力,这年头还是自个管自个吧。刘之纶失望地离开阳和,又急匆匆赶往大同,这时的大同镇已经戒严,各处州、府、县城门紧闭,任由流民四处流窜,刘之纶好不容易才叫开城门进了大同城。
大同巡抚府内,焦源溥痛哭流涕,向刘之纶哭诉自他巡抚大同以来,上面没人管下面不听话,为官一方却无所作为,看到老百姓遭罪心里难受啊,他已经向朝廷自劾失职,请求罢官回家,这个大同巡抚谁愿干谁干,反正他是不干了,丰州援助的赈灾钱粮也不用给了,落到官府手里肯定会被贪污大半,还不如由丰州直接赈济给百姓,焦源溥还指天发誓绝没有挑唆百姓出关,他对目前的局面其实已经失控了——这是个老好人啊,刘之纶还能说什么,反而不得不劝慰他一番。
刘之纶出了巡抚府就直奔总兵府,大同总兵王朴平时自称是汉民的兄弟,还暗中与汉民的老婆合伙做生意,关键时候却落井下石放纵流民出关,这家伙太坏了!刘之纶怒气冲冲进了总兵府,见到王朴就是一顿臭骂,王朴被骂急了,跳着脚使劲喊冤,不是他不帮朋友,而是流民实在太多,估计涌向边墙的山西、大同两镇流民合在一起不下三十万人,官军那点兵力哪里挡得住,再说绝大多数流民是从杀虎口和得胜口出关的,那里的边墙可是丰州拆的,连路都给人家铺好了,要拦住流民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刘之纶听完气得一跺脚就回归化了。
“汉民,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我知道目前情况危急,但你绝不可向百姓动手,他们冒险出关无非是想求你给条活路,帮帮他们吧,你知道我在路上看到什么?我看到路边的尸体只剩下了白骨,看到人们抢着以马粪为食,看到被遗弃的孩子正在死去,看到……”刘之纶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李榆捂着头趴在桌案上,以前想不通的事突然明白了,老汗为什么一改汉民与诸申同为大汗臣民的政策,转而向汉民举起屠刀疯狂杀戮,因为他解决不了辽东的困境,只能选择牺牲异族以维护诸申的利益,他把坏事做尽才给四贝勒留下实行仁政的余地;洪承畴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大肆杀戮流民百姓,因为他也同样解决不了西北的困境,所以他才会说杀一半西北人才能让另一半西北人活下去。许多不可理解的事情背后都是不得已,现在他也面临危机,但能因为不得已而举起屠刀吗?想到这里,李榆突然有了一种想逃跑的冲动,他猛地抬起头却发现鄂尔泰、李富贵、李槐和刘之纶正在注视着他。
“汉民,许多事是逃避不了的,你只能去面对,想想这些年我们走过的路,还有几十万信任你的丰州人,咬紧牙关走到底吧。”鄂尔泰像是看穿了李榆的心思。
李富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许该下决心了,立即召集佥事处会议吧,总理府、议事院相关官员也一起来,必须马上拿出解决办法。”
佥事处当天下午就召开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包括:除在喀尔喀的那木儿以外的其他佥事,以及银钞局总理范永斗,商市司知事马奇、工建司知事韩霖、课税司知事毕力格、庶政司知事马士英、库使司知事赵胜、农牧司知事杨大志、议事院副议长孙庭耀、归化知府蔡如熏、自由党和公民党两党总理沈守廉、王昉,在归化的丰州重要人物全部到场。
会议气氛很沉闷,谁都清楚目前的情况,数十万流民涌入绝对会冲垮丰州,但采用常规办法已无法阻止这股人流,两条路就摆在眼前,要么大开杀戒,把流民都赶出去,从而保住丰州,要么心慈手软,放任流民涌入,最后大家一起完蛋,对流民是杀是放都是要命的话,谁敢开这个口?
沉默良久之后,李槐叹了口气,向马士英挥了挥手,马士英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丰州这几年相对安定,人口随之也在增长,而归附人口更是增加迅猛,比如去年就有五千多被俘的大同明军赖在丰州,这些人站住脚,转脸从关内又招来二万多家眷,收复宣府边外有俄木伦的五千人口归附,进军三不剌川再次收容孛罗科尔沁各部七千余人,加上零星不断偷越出关者,丰州入籍人口达到四十五万,如果再加上察哈尔人和未入籍的黑人黑户,肯定超过五十万。
“我们的疆土不断扩大,在河套、宣府边外大量开垦土地,牧场也扩展到大青山以北,但边外乃苦寒之地,粮食产量有限,养活目前的人口尚属不易,如果再大量引进人口,丰州将不堪重负,崩溃之日不远矣!”马士英最后叹着气说道。
李槐点点头:“丰州的土地足够大,但移民垦荒、游牧需要种子、农具、牛羊,而且短时间内见不到成效,还要补贴钱粮,我们的财力太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