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硬着头皮,向这个宋姓骑将借兵,而这个宋参将多半已经受了知府与提督的叮嘱,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但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受着,他衣元洲如果还想在暗卫这个排外的系统内混下去,今天就算是让他当面吃屎,也是要照做不误的。
想来抓到那个小子之后,必定要让他好好地在牢里受些“照顾”……一边恶毒地盘算着,衣元洲一边带领着自己的两个手下,快马加鞭,拐上了山路。
江水上,一只黑木的单帆小舟顺风逆流,与身侧的几艘渔船一道,慢悠悠地向着滏水的上游航去,舟上的篷子里,一身青衣的少年坐在船舱一侧的舷板上,抱着胳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头戴一顶斗笠,嘴里咬着一截狗尾巴草,入鞘的铁剑靠在一边,正是叶瑛本人。
此时,他已然将那张假脸皮撕掉,不知扔在什么地方了,乌黑的头发没有再挽成发髻,而是在背后束了一条简简单单的马尾辫,清秀的面庞搭配着冷漠的表情,让一旁正独自摆弄着绣花蹴鞠的船家小女有些失神。
叶瑛没有去管身旁有些呆滞的视线,而是捏紧了握在右手手掌中的那枚红色碎片,这枚碎片是从城内飞来的,阴差阳错地钉在了他面前的一根木桩上,而当他将其取下的时候,那灼热的手感与熟悉的质地,自然让他得知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残骸。
老师的华景剑断掉了,虽然喜好将完整的剑刃折碎成暗器,但老师是从来不动那柄陪伴了他二十年的红色阔剑的。
华景剑碎了,那么老师也是凶多吉少……
如果我也有韬光境的实力,大概多少也能为老师分担一些压力了吧?他抬头看向南方那座黑烟滚滚的港口,只是在心中再念了一遍这里的名字。
滏阳……这就是老师的终末之所了,而自己也成功地从那里逃脱,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他并不晓得那些曾追着他们不放的暗卫实则是来自通州,而这些人,注定不会放弃对他的追捕,他只晓得自己要去通州,因为自己的妹妹要见自己。
“说来,石姬的信还在我的身上呢。”从怀中取出了厚纸封,沿着之前花鸿拆开的地方拆开,抽出了一张嫩白的精致草纸来,打开信来,入目的便是妹妹叶石姬那手工整秀气的小楷字。
信的内容很简单,希望完成买卖的叶瑛能去通州西南安峡村的据点与她以及弟弟叶岚碰头,玄鳞城的围剿事件发生时,恰逢三人都在外跑买卖,兄妹三人都未曾被卷进去实则是一桩幸事,但以叶瑛对叶石姬的了解,这丫头多半在策划去玄鳞城将父亲母亲及一干还活着的玄鳞城总舵干部都救出来的方案。
信是由快马从安峡村递送到庸州樊城的黒菊据点的,上面记录了接头的时间、地点、暗号以及妆容,还特别叮嘱了“通州的暗卫正在州区内大肆抓人,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的事情。至于这封信为什么会经由花鸿的手交给叶瑛……想必花鸿路过了樊城据点,没有将信留在樊城,一定是那里已经被庸州这边的暗卫清剿了。
“前路漫漫啊。”他叹了口气,重新将信塞回胸口,拉下了斗笠遮住脸,自顾自地靠在了船篷的一侧,不一会就传来了轻轻地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