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晕头转向向着江松大叫:“他是中国人!”

而那家伙在亡命奔逃的大叫中已经给了我们答案:“皇军!皇军!”

然后枪响了,那家伙挣了一下,顺着峭壁滚进了怒江。

瘸子转头看着站在石头上的阿译,他终于打准了一枪,也是不该打的一枪。

转头看着江松苦涩的表情,无声已经没有必要了,他把一个弹夹装进弹仓。

又看着被不辣扶住的豆饼和站在山道上发愣的丧门星。

江那边正拿着绳子在发怔的迷龙,和不再管迷龙退往工事的守桥兵,引爆装置无疑就在那里。

拿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从队伍中站起来的蛇屁股。

再转头时一下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声巨大的爆炸震荡着怒江两岸,本来就震耳欲聋的声波在山野里再一次次被放大,队首在爆炸中卧倒躲避即将纷落的石块和断木。

呆呆看着那座桥在爆炸中分崩离析,连同桥上的一切,死了的人,还没死的人,随同桥的残骸一起升腾。呆呆看着迷龙们在爆炸中被震倒。看着守桥兵中最勇敢的人给了行天渡的渡索几刀,却没能砍掉它就跑进了那边的工事。

曾经是行天渡的碎片开始在头上下雨,让瘸子只好抱着头什么也不敢看了。

曾经信过的,他不再信的一切,瘸子一直在试,可他没办法划燃,永远没办法划燃他的火柴。

最靠近南天门的丧门星没有被震bō_bō及,他在冲他们大叫:“斥候!”

枪林弹雨几乎把他覆盖了,他用一个习武者才有的步子跳踉回到众人的队尾。被震得头晕眼花的瘸子呆看着江松向弹着点发起冲刺,他不是要冲锋,而是要看清楚目标。很快就都看得见了,南天门的山峰上出现曾经被他们打得不敢再现的身影,刺刀上挑着日本旗的日军在向众人射击。

不知谁在大叫:“跑啊!”

顿时就乱了,队尾拥向队首,队首冲向渡口。瘸子立刻被拥了起来,他发现要不被踩死就只能转身随大流,于是他转了身,并且以他以为一个瘸子不会的潜力领先。

在奔跑中看着唯一可能逃生的渡口,那边的迷龙摇摇欲坠地在东岸爬起身子。

迷龙从东岸看着众人,主要是看他的妻儿,在他的视野里,迷龙老婆和雷宝儿都彻底被拥向渡口的人群淹没了。

迷龙大叫:“快来帮手啊!”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一个被碎石击中额头的同僚躺在水洼里,其他的正散向东岸临山的防御工事。

迷龙连骂都不骂了,他得节省自己的体力,他用绳索在树干上绕圈,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打了死结,然后脱了衣服挂在绳索上,他后退了几步把自己荡了起来向西岸滑行,他想这样把自己送回妻儿身边。

也许迷龙曾见本地人这么做过,但这未必适合一个东北佬儿,荡过三分之二的距离他就滞在那了。迷龙听着衣服发出的撕裂声,他在两岸的喧嚣声中抬头,看着那件本来就跟破布相差无几的衣服上出现一个裂口。

瘸子在奔跑,被推挤,扒拉开别人也被别人扒拉。山顶日军的枪弹在众人中间攒射,尽管远成了这样只能算是流弹,但因密集仍有人栽倒。

看着迷龙从他拉的渡索上落入江里,连个花都没打就消失了。瘸子没空感叹,继续奔跑。郝兽医正脸色惨白地在山壁边护着迷龙老婆和雷宝儿,犹豫一下,拉上了他们。

桥头的幸存者现在正拥向原来的渡口,而迷龙的努力让他们拥向新搭的渡索,几个当头的家伙已经把扎好的筏子推进水里,而原来渡口的筏子正被从东岸拉扯回来。

这时候一个人忽然扎入了那一团混乱中间,一手挥着连鞘的刺刀,一手倒抡着步枪,双手齐抡简直是李无霸锤震四平山的威内,一个抢上筏子的被他一枪托抡倒,另一个被他拿刺刀砸得喊爹叫娘。瘸子奋勇当先猛扑上去,被一枪托给生顶了回来,狂怒地一拳轰了上去,打完后才想起他打的是谁,愣了那边可不愣,一脚把他踹成了捂着小腹的虾米。

江松鼻血长流地瞪着众人,瘸子一拳所赐,他瞪着所有人。

“准备打仗!我倒想知道他妈的刚才谁动手打我?!”

瘸子认账才怪呢,但他身后的人仍在拥来,把众人前边的挤得向他直撞,于是那家伙用一种快得目不暇接的速度把刺刀往腰上一插,他还从未见过能把一支手动拉栓的步枪打得那么快的,他把一仓子弹全打在众人脚下。瘸子身不由己地被挤向弹着点,差点儿没被他打死。

人潮终于止住。而江松毫不耽误地又上了一个弹夹,他斜提着枪没有瞄准,完全不用怀疑他会打死他们任何一个人。

江松大叫:“挤什么跑什么?回头!你们会用屁股开枪吗?”

众人醒过神来,南天门上的日军并没有往下冲,而是在射击山道上的零星目标。流弹从他们中划过,众人开始为自己寻找掩体。

这也要被那家伙拿脚猛踹,“祖上损了多少德给你们修来的破阵地?这里人不睁眼都能打死你们一半!抢山头!那只是几个斥候!”

于是他们开始犹豫了,看着他,他阻住了众人往渡口去的路,也不想往南天门上冲。

江松揪起来一个,但刚放手的那个便又钻回了掩蔽之后。子弹在他身边穿射,看起来很英勇,可他的咆哮听起来也像徒劳。

“冲上去啊!几个急着回东瀛岛的送死鬼,冲上去把他们一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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