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这一句不紧不慢的话,改变了天下沙场和江湖的格局,建安元年起,世间不再有二品三品武夫自称宗师。
这句话也唯有从独占世间武运的吕布口中说出,才会被天下武夫奉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天圆地方下的规矩,何止是一语成谶,何止是一言九鼎,无异于儒家为天下制定的礼。
吕布却是在为江湖沙场,撰写了一部礼乐。
心头激荡,此言当配好酒的刘辩,还没来得及打开偷摸要来的一壶黄酷酒,阴魂不散的程昱突然走了过来,夺走了影响君王长寿的酒色财气:“主公,时机到了。”
丧着脸的刘辩,一直在等程昱落子的契机,便不在黄酷酒上与程昱明争暗斗了,振臂一呼:“抄起家伙,走起。”
一行人驾马从小道冲向了十八镇诸侯所在的临时营寨。
半柱香过后。
“报——”“报——”“报——”
驿道传递情报有八百里加急一说,行军打仗时传令兵涌进来的越多,说明军情越是紧急,在吕布的淫威下久久不能回神的十八镇诸侯,却又听到了一条别说是亲耳听见了,就是做梦都不敢如此荒诞不经的军情。
“启禀盟主,宣武帝陛下死里逃生,正率领着帝国双壁等人赶过来。”
“不可能!”
袁绍曹操下意识异口同声的否决了传令的游骑斥堠,君王生死一事,关乎到大汉存亡,岂容儿戏,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又是李儒耍的什么阴招,这人的身份一万个可疑。
其余的十八镇诸侯纯粹武夫马腾孙坚同样是充满了狐疑,宣武帝陛下被董卓毒死一事,证据确凿,也得到了国丈蔡邕的确定,世上又没有君王起死复生一说,哪里来的死里逃生,一定是李儒蓄谋已久的阴谋,这个宣武帝也一定是假的。
从一个小小寒门混迹成一方顶尖诸侯的陶谦,想的更多,即使是真的也不能承认,他们起兵会盟的大旗,不就是为了给宣武帝复仇,如果宣武帝真的死而复生了,他们这三十万大军岂不是成了笑话,没了大义他们凭什么进攻董卓。
到时候李儒只要胁迫皇帝刘协颁布一份诏书,他们这些高举义旗的大汉忠臣,立即就会变成犯上作乱进攻京畿雒阳的反贼,看似团结一心的十八镇诸侯很快就会瓦解。
自从会盟以来,公开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的徐州牧陶谦,咳嗽一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注意后,郑重揖手道:“诸位,这一定是李儒的阴谋,更不能接见这个所谓的宣武帝,免得中了李儒的圈套,本官建议立即派兵杀了他,免得惹出什么事端。”
斟酌了一番措辞的王匡,顿时傻住了,他是在场唯一知晓真相的诸侯,也是程昱安插在十八镇诸侯里的钉子,正准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叙说宣武帝的艰辛和磨难,谁能想到陶谦居然捷足先登了,心急如焚。
现在是与董贼交战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关键时期,稍有不慎,三十万关东联军就会土崩瓦解,沦落个亡命天涯的结局。
僵持不下的这段日子,袁绍曹操等人见识过太多的阴损招数了,光是冒名顶替这种阴招都用烂了,冒充袁绍发号施令,冒充曹操回营,还有一次居然让一帮子杀人不眨眼的西凉汉子涂抹胭脂水粉冒充娼妓,突袭关东联军的盟主大营。
宣武帝的出现,十八镇诸侯脑子里的回数第一就是又来这招,这次真是舍得下血本了,不惜让帝国双壁跑过来送死,说不准是李儒的一石二鸟之计,想要借关东诸侯的刀剪除宣武帝遗留的羽翼。
真相如何,到了今天这一步实在是没有精力和勇气去探究了,无论真假,一个字只能是杀了了事。
缓缓落子的程昱,缓到时隔了大半年才落下第二子,不停叠加小势,今日势成了才选择这个万无一失的节骨眼上,清脆落子。
治大国如烹小鲜,讲究一个火候,国士交手,眼力、手筋棋力、势力一样不能少,现在看似是猛油大火架在火上烤的煎熬境地,实际上正是切入这盘大局的恰逢其会好时机。
破局之人很快出现了,不是早早安插进来的钉子王匡,也不是志向平定匈奴的曹操,还不是围上满是污渍披肩的袁绍,赫然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人。
倒不是他有多情愿,他也并不知情里面的水深火热,涉及了多少纵横捭阖,而是程昱以阳谋堆积出来的一股大势,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毫不知情的他,做出了自己觉得理所应当却早已成定局的举动。
惶惶不可终日没了主心骨的袁术,听到宣武帝三个字就像是嚎啕大哭的稚童瞧见了拿个冰糖葫芦走来的母亲,惊喜交加,夺路而逃的疯狂跑到了城墙石梯入口,涕泗横流的跪倒在地:“袁术叩见陛下。”
素来对宣武帝颇有微词的袁术,竟成了大汉王朝头一号的忠臣,这让其他各路诸侯神色尴尬,暗骂袁术真是他娘的酒囊饭袋,现在好了,就算是假的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了,不然他们岂不是成了不忠不孝的奸佞。
十七镇诸侯只能跟在袁术身后单膝下跪,参拜这个来路不明的宣武帝,徐州牧陶谦却是眉头紧锁的双膝跪地,因为他身旁的庙堂小蛟鲵王匡正是双膝跪地,并且一脸的诚惶诚恐,就像是真的见到了大汉天子。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袁绍曹操两人也是一脸的惊喜交加,单膝跪地改成了双膝跪地,曹操甚至是差点落泪,低声哽咽。
当先一人,竟然真的是早已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