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邵剑庸领着,众人又走过两重庭院,耳边顿时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众人不由奇怪,待越过门庭一看,得,这院子里好生热闹。
原来,这座小院中却又聚集了不下二十人,僧道俗尼医俱全,周围的念经声、喧佛号、念咒声不绝于耳,这般景象,唬得才进来的小郎中等人俱是一愣。
诸位乡里“大德”这才想起,衙役张贴布告时只说寻访能人异士,不曾点名各路名医,众人一时是没能转过弯来,待此时见了这些僧道俗尼才想起其中还有这般说道。
念及于此,这些个乡里“大德”不约而同地都将目光转向走在人群后方的小郎中,心中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小郎中揭了布告,衙役也不曾责斥……
另一旁,却说小郎中自进了院子见到诸多“同道中人”,面上不觉多泛发了几分红光,宛若与有荣焉,便见众人目光注视,亦以微笑还礼,姿态却从容了许多。
“晦气,晦气,当真是晦气,不想我等素来爱惜羽翼,偏偏晚节不保,与这等斯文败类同伍!”
各位乡里“大德”心中连连咒骂,几乎悔断了肠子,直恨自己眼见不够,将自己推入了这漩涡之中。
县尊夫人怀胎之事虽然在民间流传不广,但杏林之中知者必众。
毕竟县尊又不是个傻子,遇到这等怪事,定是早已寻访了许多名医,以县尊之能,品序虽非古襄阳各府郡最高,但想要请来各路名医,也是不难的。
事到如今,却逼得县尊广张布告,寻访能人异士,定然实在没了法子,才出此下策。
而所谓的能人异士,奇能不一定有,鼓噪之力定是非常厉害,多是故弄玄虚之辈,即如在各位乡里“大德”眼中的小郎中,糊弄糊弄弄目不识丁的泥腿子还罢,各位乡里“大德”如何肯信,如何不知他们的“真面目”?
此时各位乡里“大德”可真真是悔得一塌糊涂,他们被与县尊交好的虚荣迷昏了眼,一时没认清形势,冒然出头,与平日里瞧不起的故弄玄虚者混在了一起,是今日之事若将传出,定是要损还了他们的名声,又岂有不后悔的道理?
想到此处,诸位“大德”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可惜,诸位“大德”正要告辞,回头一看,竟不知何时,为他们带路的邵剑庸已然不见,院中却多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却听管事吆喝着:“诸位高人,县尊大人已在中堂设了宴席,诸位请随小人前往。”
管事声音响亮,也不待众人回应,客气地行了一礼,先行带头走去,看着样子,是不容各人拒绝了。
乡里“大德”面上依旧淡定,心里不禁暗暗苦笑,相识一眼,各自凛然,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
穿过月门,沿着回廊走过,各人又过了两个院落,这才到了中堂,到了此时,有心思通明的,隐约已经猜到了县尊的心思。
县衙的中堂设立在了县衙前院,进了县衙大门,穿过大堂便是,县尊樊继平故意先将众人引到县衙里面,再要他们重新折回,一来一往,便是敲打各人,但有心思奸猾,又或想着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之辈,难免要掂量几分。
“这顿宴席,不好吃啊。”
所谓宴无好宴,乡里“大德”心中悔意越甚,此时才知道县尊不可欺,在长乐坊内的青天之名不是大风吹来的。
一趟县衙之行,只怕,没能结好县尊,反要恶了县尊。
各人里,有人默默前行,一时寂静,有人眼露怯意,行走间瞻头顾尾,有人神色平淡,不惊不辱,也有人趣味盎然,没心没肺的。
就如,江湖郎中许白饶,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一路而来,两眼放光,细细考究着县衙内的布置,宛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众人皆羞于为伍。
县衙的中堂修得很是宽广,摆放着一张张竹席,堂外是一潭处碧绿清澈的池塘,塘水幽幽,泛着粼粼轻漪,外围种着一圈儿的梅花,花开正盛,挺傲殷红,大约是这几日正好降了雪,池塘边雪映红梅,红梅衬雪,愈显衬托着梅花的傲然与白雪的纯洁。
这般景色,实在美不胜收,人群里几位自忖fēng_liú的雅士高人,各自咏赋而出,即如寒雪日内集,与儿论文义,北风卷地折,飞雪胡八天之类,说不算上佳,也算应景,引得各人争相夸赞,诸位fēng_liú雅士沾沾自喜。
一番行径,却也看得几人暗自窃笑。
原来,诸人这番行为,明着是咏雪,实着,却为抬高身价。
县尊有敲打各人的心思,各人自然不能任着他敲打,不说其中桀骜不驯者,但说那些真材实料之辈,自然要用各种手段显示自己的才能,如此才不至叫县尊看轻了。
不过,诸多僧道尼俗医开心了,一旁的管事便有些不高兴了,众人过堂不入,有宴不上,故意拖延,实叫他面上难看,若是县尊责怪下来,难免又要拿他问罪,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点点冷汗,被冷风一吹,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这可不行,我定要想个法子,坏了他们的气氛。”
管事眼珠急转,计上心头,一边捻着八字胡,一边悄然观察来者,但在一众僧道尼俗医者身上转过,待看到持着白幡的许白饶中时,目光顿了亮起,心中暗道:“这个好,这个好,难得有这种浑水摸鱼的人进来,我若不敲打他们一番,岂不是叫他们得意了?”
“这位先生,方某看你面露欣喜,似有所得,不如趁着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