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努力挤开人群,来到小郎中面前,微微一笑,故意唱了个大喏,引得周围几人侧目,众人相互赞叹的声音也低了几分。
“还跟本管事玩高雅,这回看你们还怎么扯掰?合该我方和阜建功,破了你们把戏。”
管事方和阜心中得意,却露洗耳恭听状,许白饶面色一怔,笑容僵固,待看管事认真的样子,不由露出几分惊惶,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许某粗鄙之人,平日不过做做打油诗,管事太高看许某了,不行,不行,若是做出诗词来,定要贻笑各位方家的。”
难得,许白饶竟没有像先前在小衙役乐天面前夸夸自谈,显然是见识了各人的文采,自认不如,终究不是不要脸的喇虎泼皮。
“你若真得会诗词了,本管事还不敢找你咧。”管事心中越是欣喜,面上却越是不动声色,坚持道:“先生不必过谦,以先生之才品,不过是一首咏雪罢了,随手捏来,我等洗耳恭听。”
也不知他在哪里知道许白饶的才品,还随手捏来,若是谁都能随手捏来,恐怕曹子建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咯。
“哪里是随手捏来,你是想拿捏我们吧!”
众人心中暗骂,到了此时,他们也转过弯来,知晓自己的小心思被管事看破,人家正要拿捏他们呢。
但在不满归不满,众人也不得不赞叹了一声,县尊手下能者辈出。
不说邵剑庸,便是这个名不经传的管事方和阜,就是一个心思灵巧的人。
“方管事,不如入席吧,我等远道前来,已是前胸饿得贴后背了,难得县尊有心,若是冷落了席宴,未免是对县尊不敬,不如入席,不如入席!”
许白饶的窘态诸人又岂会没看见,一面暗暗怪罪许白饶无用,一面出来打圆场,话里话外,亦有几分示弱的意思。
旁边各人也帮衬了起来,连连劝道:“是极,是极。”
若是一般人,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差不多该收手了,偏偏,方和阜却也是个吃不得亏的,先前见各个僧道尼俗医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此时抓了个由头,便要一杆子打死,彻底压服这帮人的心气,好为他家主人效力,面做冷肃道:“不行,今日一定要请先生做首诗词出来,便是打油诗也行。”
他这是完全要将各人的面子踩在脚下了,人群中亦有几人目中精芒闪烁,露出一丝怒火。
各人相劝的声音顿时消了下去,空气中,陡然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但连侍奉在中堂的仆役丫鬟,也将目光注意了过来,各人眼中,俱是凶光外露,犹胜凶狼。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方管事要听许某做诗,许某做一首便是,诸位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许白饶额头上冷汗直冒,左右劝解一番,持着白幡,向前踱了几步,眼光在回廊与中庭的红梅上转了几下,一拍巴掌,喜道:“有了,有了,诸位且听许某道来。”
下一刻,便见许白饶摇头晃脑地酝酿了一番,突然吟道:“一溜……溜到头。”
一溜溜到头?
溜你个大头鬼呃……
才听到许白饶的大作,众人不禁有种掩面的冲动,果然,如他自己所言,他所作的,就是打油诗。
或许,连打油诗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