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弘治帝目光在殿中众大臣面上一一扫过,忽然开口淡淡的道:“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有什么要说的?拉倒吧,还说屁啊,这不都明摆着的事儿吗?谁傻谁痴啊,这会儿跳出来找不自在。不见前面几个大佬都保持着沉默吗?
大殿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都把头低下,没人回应。
弘治帝眼中失望之色愈浓,一挥大袖便要散朝,王懋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总算是成了!
“陛下!”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了,冷不丁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令的众人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霎时间都瞪大了眼睛。
王懋神情一冷,转头看去,但见大学士李东阳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也不看他,只冲着上面弘治帝作揖施礼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哦?李卿家觉得哪里不妥呢?且试言之。”弘治帝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饶有趣味的看向李东阳。
王懋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怒道:“李宾之,你……”
李东阳目光低垂,却看也不看他。上面弘治帝忽的抬手道:“欸,王爱卿,议政议政,何不听听李卿家如何说?所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嘛。”
王懋一窒,到了嘴边的话只得又憋了回去,弯腰躬身退下,无奈的道:“是。”
众朝臣隐晦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之意。有热闹啊!
少数心思机敏的却若有所思,如此看来,怎么大宗师的提议不是皇帝的意思?这事儿,看来有些蹊跷啊。
众人各自心思,都是不自觉的屏气凝息,静静的等待着双方的对局。这可是重量级的对决啊,一方乃是当朝次辅,一边则是清流领袖,堂堂当朝大宗师。这可不是如那华旭的等阶,只是小打小闹了。
到了如李东阳、王懋这种等级,已然是极少会一上来就撸袖子开战的,大都是先由己方推出几个低级官员慢慢试探,一来二去,几次三番之后,直到近乎大局底定之时,才会出面一锤定音,敲定胜局。
而眼下,显然局势有些大不寻常呢……
“臣以为,有功必赏没错,然陛下对苏默之赏赐已然足够了。但是实授,事涉国家制度。更是考究官员能力,却须还当再三斟酌考量一番,不可冒然而下。”李东阳微微躬身,声音淡然却又坚定的说道。
“是呀是呀,正是如此。”
“李阁老此言有理,那文武散官授便也授了,这实职却不可由中旨而出。自当交由内阁议过,再由吏部行文下发才是……”
“是极是极,百官分治天下,各有所司。首重德行,次重能力,焉有不量而就的?那可不真成传奉…….呃,咳咳咳…….”
“正是此理!陛下啊,还请三思而行啊。大学士老成之言,拳拳之心,为国为民,臣当附议!”
“臣也附议!”
“臣等,也附议……”
如同触发了某个隐形的开关,随着李东阳的忽然站出来开声,原本静寂的百官,忽然一呼啦冒出众多声音,纷纷表示赞同。
上首,原本还饶有趣味的弘治帝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平静而没有起伏,一言不发的垂下了眼皮。
李东阳低垂的脸上,微微蹙了下眉头,在没人注意的角度下,闪过一抹无奈和悲哀。这便是身为领袖的烦恼,轻易不好开口,只因你一开口,就等若旗帜鲜明的表达了立场。
那么,下面的一系人马,无论是理解还是不理解,都必须无条件的力挺,以维护自己派系领袖的威望和地位。
只是,特么自己这番发言,现在并不需要下面人的力挺啊。这般搞法,岂不落人口实,反倒有逼宫嫌疑了?咦?不对!不对劲儿…….
他忽的一道灵光闪过心头,猛地扭头向后看去。方才那最先出声的,绝不是他的门人!这,这分明是有人趁机发难,欲要将水搅浑,甚至趁机刻意的挑起皇帝的猜忌。
此人,好深的算计,好敏锐的反应!
身后,一众低级朝臣纷纷叫嚷着,全不知己方已然落入了旁人的算计。眼见自家领袖回头看来,甚至更是犹如受到了鼓励,鼓噪声愈发大了起来。
前面刘健和谢迁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面色不由的难看起来。
只是事已至此,再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只能想法尽量补救一二了。想到这儿,刘健上前一步,轻轻咳嗽了一声。
随着他的举动,刚才还乱哄哄的大殿上猛的一静,所有都下意识的住了嘴,纷纷瞩目这位当朝首辅大臣。
刘健心中暗叹一声,不由的微微闭了闭眼,完了。这帮混蛋的这种反应,便是自己想要洗清也不可得了。
旁边谢迁看的大急,连忙抢先一步开了口,转身怒叱道:“这里是乾清殿,陛下面前,尔等何以如此鸹噪,简直浑没半分朝廷重臣的模样。都闭嘴,一个一个说。”
说罢,不待旁人接话,当即转头对王懋一拱手道:“大宗师,所谓理不辨不明,李宾之有他的看法,你亦可表明你的理由。陛下圣明,必能明晰利弊,乾纲独断的。”
言罢,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深深的一揖下去。
他这番话说的时候,正踩着众人收声的尾巴,不注意的话,倒似真的如同是在他的呵斥下,使得众人安静下来。
而后,又紧接着跟王懋一番话,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带回原本的话题上,无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