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愚蠢的弟弟啊,你知道北面那群异教徒的来头吗?”
哈兰的实际统治者马哈茂德训斥了一番自己的弟弟,然后对他和在场的“谢赫”缓缓说道:“我刚才已经看到苏丹的敕令了——那可是苏丹的密友!大马士革的萨拉丁苏丹把整个埃德萨都赠送给了那个阿莱克修斯;而如今那个叫阿莱克修斯的十字教徒正准备重建北面的埃德萨城。”
“等等!”
马哈茂德还没有说下去,被尊称为“谢赫”的伊玛目便皱了皱眉头,伸出干枯的右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马哈茂德,你是说,大马士革的萨拉丁苏丹,竟然把整个埃德萨都赠送给了他的‘密友’;而且这个密友还是信仰十字教的异教徒?”
他清癯的面孔之下,脸色非常严肃,以至于被伊玛目盯着的马哈茂德,突然觉得他雪白的胡子好似正在随风飘动一般。一瞬间,哈兰实际的统治者甚至还愣了愣。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谢赫”如此严肃了;在他的印象里面,这名此地最年长的伊玛目在他们记事之前就主持了绿庙的日常工作,并且对新月教极为虔诚——他好像还和巴格达的贵人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呆愣楞的点了点头,马哈茂德却看到这位年长者缓缓闭上眼睛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以我哈里发帝师名义——老朽有义务去一趟大马士革了。”
“苏丹虽然是收复了耶路撒冷的圣战英雄,可是他却不能如此为所欲为!”
马哈茂德和他的光头弟弟满脸怀疑的看着这个大义凛然的老者,仿佛对面的伊玛目有些陌生。不久之后,年事已高的伊玛目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大马士革的旅程,而马哈茂德也没有继续搭理他——突厥人曾经给许多人当牛做马,马哈茂德甚至曾经还有小亚的远亲在君士坦丁堡服役过;对他来说,只要能保证他对哈兰的统治,他并不介意将缴税的对象换成另一个人。
因此他语重心长的对自己的弟弟说道:“吾弟,最近把咱们控制的人手都撤回来,然后好好给我守住哈兰城堡——你是我的弟弟,也是哈兰城堡的继承人;以后宰肥羊的时候你不要亲自上阵,都交给手下去做吧!然后你也该学学怎样和那些自命高人一等的官僚和贵族们打交道了。”
自从努尔丁尽屠亚美尼亚基督徒之后,埃德萨就变成了一片法外之地;而坐拥哈兰的突厥豪酋,则根本不懂建设为何物。他们游牧气息十分严重,即便占据着原本商贸繁盛的丝绸故道,却只把那些东来西往的商队们当成随时能够打劫的肥羊——幸亏如今从波斯高原到美索不达米亚,整个新月帝国的核心区域在塞尔柱帝国崩溃之后皆是一片混乱,这让商人们举步维艰的同时,也掩盖了这里小小的问题。
马哈茂德身性谨慎;他决定暂时蛰伏的命令虽然让弟弟略有微词,但是也嘟囔着表示接受。而他本人则一边承认缴纳今年的税款并用物资冲抵的同时,却以身体突发疾病为理由拒绝北上觐见阿莱克修斯;他小心翼翼的和北面的基督徒保持距离以维护自己的安全感,然后便焦急的等待着自己派遣到大马士革的间谍传回消息。
几天之后,成功完成了自己出使任务的雷蒙德,正在那里满面笑容的注视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埃德萨。他惊奇的发现,虽然仅仅只有几天过去,但是整座城市却好似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一般。
占据整座城市废墟大约四分之一的南城,如今几乎已经全部整理干净,同时在破损和坍圮的城墙废墟之处,大部分已经用削尖的木墙暂时修补好了。
也许是之前被哈兰的萨拉森少女伺候的十分舒爽的缘故,又或者自己成功完成了皇帝交付的任务,雷蒙德此刻精力充沛,红光满面;他扭头看着旁边被驱赶着的一百头牛和两百只羊,以及东拼西凑的两车物资,心里却盘算着自己应该在重建之后的埃德萨宫廷之中担任什么位置,到底是要求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还是直接在宫廷之中以重臣的形式掌控政局?
“陛下,雷蒙德伯爵回来了。”
埃德萨的旧城堡中,此刻阿莱克修斯和他的幕僚们正在开会。而在接到了侍从的禀告之后,皇帝挥挥手禁止了手下们的争吵,同时却笑着看着恭敬的来到自己面前抚胸行礼的的黎波里伯爵。
“雷蒙德卿,你做的很好。”
挥手示意他站起来,阿莱克修斯勉励的赞许道:“三百头大牲畜,正好解了如今的燃眉之急;我准备让人把它们都圈养起来。而雷蒙德卿,你现在给我讲讲,你对哈兰的那些突厥人印象如何?它们的领袖呢?”
当的黎波里伯爵细细的讲了自己到哈兰的所见所闻之后,众人一时间都语气轻松了下来。“既然哈兰的突厥首领愿意接受埃德萨的统治,同时又足额的交上了今年的税款,那么暂时我们不用多花精力去防御那边的威胁。”伊贝林的男爵如此说道。
“如今土匪们隐匿无踪,我们应该首先多派斥候找到他们的踪迹,再徐徐图之——哈兰的突厥人不是表示臣服了吗?我觉得我们甚至可以征召他们的骑兵;只要我们找到了土匪的老巢,那么一切都好说了。”
“不,巴里安,我们应该呼叫新的移民。”
雷纳尔德摇摇头,对伊贝林男爵的话表示反对:“我并不信任那些突厥人,他们都是天生的强盗,我甚至不惮以最坏的恶意猜想他们,其实和群盗早有勾结——埃德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