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春,应天南门正举办着龙抬头的庙会,虽然已经是第八天了,唱戏的、杂耍的、各种摆摊做买卖的依旧不见少,再加来自城中或乡下游人那叫熙熙攘攘人声鼎沸。.x23u
“多谢客官!”一个四十许的妇人喜滋滋的从客人手里接过铜钱便收拾碗筷,嘴里不忘吆喝着,“豆腐脑喽!豆腐脑喽!”
“给俺来一碗豆腐脑!”一柄绣春刀拍在桌子上,同时一个便装的年轻汉子坐在了长凳上,“要大碗的,多放香菜辣椒!”
妇人见状立马一个巴掌拍在他脑后,骂道:“就知道给俺添乱!”
安虎子揉揉脑袋委屈的道:“娘,俺是真的饿了,忙活了一个上午到现在水都没打牙呢!”
妇人咬着牙小声的道:“俺是说,把你的家什收起来,不然谁还敢来摊子上吃饭!”
“哦!”安虎子连忙的把刀放在桌子下面,“娘,俺看你就不要摆摊子,这巴掌大的摊子一天能赚几个钱。”
安氏撇撇嘴,“咋地,给你这官老爷丢人了,你若是能挣钱俺又何苦抛头露脸的,再说俺好不容易才从春花那里学来手艺,咋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说到春花真是好命,虽说男人愣了点可是挣钱比你这个官老爷还多,又有爹娘照应,前年还生了个胖闺女,真是羡慕死俺了。”
“那还不好说,等俺辞了官职也去给公爷当长随咋样!”
“胡说八道,到底是传世的官身,你若是扔了你婆娘肚子里的娃儿也不必要了!”
老朱对鹰犬还算不差,安虎子到底是六品的锦衣卫百户俸禄也不少,即便时常接济岳家也算宽裕。
只是他婆娘第一胎没有保住,好不容易又怀上,需要用参汤保胎,这开销便大了,安氏为了补贴家中这才开了这么个摊子。
安氏拿了个铁勺子从锅里舀了满满一碗雪白的豆脑,浇上卤子,撒上红艳艳的榨菜,绿油油的香菜,最后撒了一圈香油,塞上瓶口前还不忘舔了舔。
安虎子接过来拿着调羹搅拌两下,就大口的吃了起来,满满的一碗稀里呼噜的就吃了一半,“娘的手艺真不错,即便以后不做买卖了,咱们自家也能常弄着吃。”
“想吃容易,下了衙就去给俺推磨。”
“等俺手头有了钱,就买一个蒸汽机。”
“有那钱不如直接给俺,卖豆花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一道尖锐的呼啸远远的传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远方一头钢铁庞大的钢铁巨兽喷吐着烟雾沿着秦淮河朝着这边而来。
“火车来了!火车来了!”
所有人都一股脑儿的涌向不远处的车站,隔着铁栅栏瞪大了眼睛望着这气势汹汹而来的钢铁巨兽。
一个汉子拉住要爬栅栏的儿子,“不想活了,没听说去年撞死了一个乞丐,身子都碾成烂泥了。”
虽然火车已经通车一年了,可依旧是应天百姓每天最渴望见到的奇景,他们如何也不明白,这样的一个用铁做成的大家伙,没有马拉人推怎么就能跑得起来,还跑得这么快。
有游方的道士说,车头里面锁着上古神兽夔牛,正是夔牛让火车跑起来的,那尖锐的呼啸就是夔牛的叫声,冒出的黑烟和白烟就是夔牛的两个鼻孔里面冒出的气。
这说法虽然荒诞,可却真的有人相信,甚至还有说书的编了一段徐国公如何与夔牛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把夔牛锁到火车头里面故事,说得绘声绘色马度自己差点都信了。
火车每天早中晚各发车一次往来方山和江边码头,中间会在应天南门停靠,不仅拉货还能载人,货拉多少不清楚,可是人每一趟都是载的满满的。
即使没有必要,也有人愿意花上五文钱兜上一圈,这经历足以成为向旁人炫耀的资本,南门也因着火车的停靠更加的热闹起来,。
安氏不瞒的拍拍儿子,“就知道吃,赶紧的到站台上给俺拉几个客人过来。”
“好好,这就去!”安虎子把最后一口豆脑放进嘴里,“看俺把一车人都给你拉来!”
“莫要欺负人!”安氏嘱咐了一句开始收拾桌子,忽然听见耳边有个脆生生的声音问道:“您可是安大娘吗?”
安氏扭过头来,只见一个年轻公子站在摊子的旁边,只见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材颀长腰杆笔直,穿一件窄口箭袖的天青长袍脚踩皂靴,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怀里抱着一柄短剑,整个人透着一分的慵懒、两分的英武、七分的俊逸,站在人群里好不惹眼。
“请恕老身眼拙,没看出来公子是谁。”安氏看着这年轻公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安大娘,我是碧琳哪,小时候你还常往我家里送炸糖糕呢。”
“碧琳?是公爷家的大小姐?从前记得大小姐的脸是圆圆的,几年不见瘦了许多人也长高了,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得,难怪老身认不出来。”
“我一身男装大娘自然认不出来,您怎么在这儿摆摊,虎子哥过年的时候还给我爹拜年呢,不是说他早就升了锦衣卫百户吗,莫非是他不孝赶你出了家门,我让我爹好好收拾他给您出气。”
安氏连忙摆手,“那倒没有,虎子孝顺着呢。”当下就将儿媳需要用参汤保胎的事情絮叨一遍。
“原来是这样,您等着!”碧琳到旁边一个卖字画的摊子上要了纸笔,写了个字条递给了安氏,“秦淮河边上有一个保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