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用拍着眼前那硕大的石笋,一脸夸张的道:“不用大惊小怪,其实还有一件天大的祥瑞,就在一个半月前,胡相爷家的祖坟在夜晚红光大作,仙乐齐鸣,更有黑龙盘绕的墓碑之上……”
还是之前的那一套说辞,不过这次说得更是绘声绘色引人入胜,一个中级军官不知道是喝醉了还真的糊涂,等陈宁说完了还不罢休,“陈宪台你咋不说了,俺听得正起劲呢。”
明白人都品过味儿来,可看身旁的人都神色淡定倒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那里晓得的这些胡惟庸的亲信已经是第二次听了。
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言语,可更多的人则是把目光望向坐在上首的李善长,其中包括胡惟庸的亲信,可见李善长的威望是多么的高。
李善长本人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露出几分的震惊之色,便一脸的淡然,更是一言不发。其实他心中又惊又怒,原本不过以为胡惟庸只是说说而已,被自己训了一顿应该回过醒了。
谁曾想他竟然付诸行动了,这是把他李善长架在火上烤,是要拉着他李家下地狱呀,如果猜想的不错,自己的这个愚蠢的弟弟已经上了贼船了。
他在心里祈祷着胡惟庸不要把事情戳破,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那陈宁却还不肯把手,“自古以来君王受命于天,有圣人出必天降祥瑞,王朝更迭五德始终,今有石笋出于水井之中,石碑之上黑龙盘绕,新君当是水德必然克火……”
谁是火?当然是大明了,大明之所以是火德那是因为蒙元是金德,火克金而已,其他的理由不过是牵强附会罢了。
“……胡相的生辰八字,陈某找人算过,五行属水,又有祥瑞降在他的老宅、祖坟,上天启示胡相乃帝王命格当为天子……”
那个还在犯糊涂的中级军官大着舌头道:“陈宪台你不是在说笑吧,你说胡相爷有皇帝命?那咱们的皇上摆哪里?”
客厅里面却鸦雀无声无人附和,那中级军官粗着嗓子问道:“咋的,你们咋不说话?”
可依旧没有人理他,陈宁到了李善长身前跪拜道:“昏君无道,刻薄寡恩,朝廷之上‘无一日无无过之人’,百官苦其久矣,却无可奈何。李公乃是开国元老,年高德劭,朝廷百官无不敬服,只要李公一句话定人人竟从,还请李公为吾等另立新君!”
厅中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李善长,等待着他做决定,除了刚才的那个粗莽的军官竟没有一个跳出来打断或者阻止。
胡惟庸沉默不语可看在眼里却心头暗喜,李善长果然是有威望,不是自己所能比的,实在不行自己退一步拱李善长上位?
他还在踌躇,李善长已经说话了,只听他语重心长的道:“本公老了管不了那许多,尔等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又十分的暧昧,费聚起身问道:“李公您是什么意思?”
李善长似是没有听见,只对李存义道:“本公醉了,存义送我回家,你们不必送我!”说着就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出了门。
胡惟庸暗暗的咬着牙,犹豫着要不了将他拦下来,可想到李存义已是上了他的船,李善长不可能去告发,只要自己事成了说不准还会帮他。
他阴着脸道:“李公说的很清楚,以他的身份地位还需要一字一句的给大家掰扯。你们都坐下,都坐下!”
出了厅堂依旧能听得见胡惟庸的大声呵斥,李善长充耳不闻脚下走得快,似乎他的腰疼病在这一刻好了,忽然厅里传来一声惨叫。
李善长身形微微一滞,脚下却越发的快了,嘴里喃喃的念道:“陈武八成是死了,当年可是他可是冲着本公才投了军的,他不过是莽汉子而已,何必呢。”
出了胡府,李善长立刻蹬车,对车夫吩咐道:“回府!”
马夫一甩鞭子在马儿的身上轻轻的抽了一下,马蹄咯噔咯噔了响了起来,等离胡府远了,李存义才轻声的问道:“兄长,胡惟庸……”
他刚一开口,李善长就甩了一个巴掌过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脸上,响亮至极,马儿还以为是鞭响呢,跑得更快了。
“兄长为何要打我?”
李善长咬着牙压着声音呵斥道:“你还有脸问我!是要把让我李家灭满门九族你才甘心吗!”
李存义捂着脸道:“兄长是不同意了?刚才为何不明言拒绝?”
“没脑子,我要是直接拒绝,咱们兄弟两个未必能出得了他家的大门!”
“他敢!”
“蠢货,他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给我老实交代,你是怎么上了他的贼船的。”
李存义只好将之前的事情如实相告,“小弟也是被逼无奈!小弟与胡惟庸有姻亲,他造反我实难脱得了干系,嗯,其实这何尝不是我们李家的机会呢。”
李善长皱着眉反问:“什么机会?”
“兄长被皇帝冷落多年,只能借着胡惟庸插手朝廷之事,我李家声势大不如前了,小弟只在太仆寺坐个养马官,日后兄长若是不在了,我李家多半要败落。这正是一个好机会,胡惟庸狼子野心,再非从前的忠犬留着只是祸患,他若谋事不成正好把他打入深渊借此划清关系。嗯,他若是成了,便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前头李善长听得还频频点头,听到最后一句,便又甩了李存义一巴掌,“说到狼子野心胡惟庸未必比得上你!车夫去皇宫!”
李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