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指望的靠山,一下子就倒了,还把自己砸得稀巴烂,让马度很伤心。就算老朱给他升了官儿也弥补不了他内心的创伤,更何况这官儿真的很没诚意。
中书省左司郎中,在中书省去掉平章、左右丞和参知政事,就数这个官大了,可要是这个官儿后面加上一个“专司采冶事”,就没有多大权利了。
勉强算是个肥缺,可是谁敢在老朱手底下贪污,最糟心的还是老朱给他派了个倒霉副手。那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奸相胡惟庸呀,不知道连累了多少人跟他掉脑袋,马度敢跟他共事?
跟着熊孩子朱文正一起干活,实在是万不得已,现在脑袋进水了,才跟胡惟庸一起厮混,这是逼着他撂挑子。
胡惟庸没有半点阴邪的模样,反而长得儒雅斯文,做事十分勤谨,能力也是半点不差,招募矿工,建造铁炉,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到十日就出了第一炉子生铁。
对上官更是毕恭毕敬,即使马度当了甩手掌柜,连见都不见他一眼,他也要到隔着帐子向马度汇报工作,即使帐子里面没有人回应,也是每日不辍。
胡惟庸对于上官的生活起居同样的体贴周到,一听说马度犯了头疾,立刻从当涂请了大夫诊治,知道上官不喜欢汤药苦水,又是每天好酒好菜的供着。这样的人你说他不当宰相,谁又能当宰相呢。
虽然惊讶上官年纪轻轻就要告老还乡,但是胡惟庸还是不顾繁忙的工作亲自来送行,还准备了丰厚的程仪。
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子,马度真是手痒的厉害,他感觉自己又分裂了,没办法这次受伤太深损失太大,总想弄点找补,可是老胡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谁知道这银子干不干净。
“胡主事俸禄微薄,如此厚礼本官不敢收,心意我领了。只希望胡主事能够忠心任事,为王爷效力。”马度朝着应天的方向抱了抱拳头,言不由衷的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胡主事干练老成,王爷虽然还没有准了本官的辞呈,不过本官应该不会回来了,到了应天必定向王爷奏明胡主事的功劳。矿场之事就全赖胡主事一人操持了,若是有事直接禀报王爷即可。”
马度话说的很明白,你有什么事情千万别来找老子,不想跟你再有什么牵连了。
胡惟庸听得耳朵里,那是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么好的上官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而已,没有刘基、汪广洋那样的学历文凭,也没有宋濂叶兑那样偌大的名声。
胡惟庸投奔了老朱之后并没有立刻获得重用,只是在元帅府(太平兴国翼元帅府,老朱是元帅,李善长任都事)谋了个不入流的差事——帅府奏差。
时间久了才当上了宁国县的主簿、宁国县令,这次卸任回应天述职,请他的靠山李善长给弄了一个吉安通判的差事。
还没上任老朱就给他换了职位,中书省工房主事,品级虽然没长,可是在老朱眼皮底子当差下,就是给个知府也不换哪。
可惜他的这个主事和马度的官一样,都挂了个“专司采冶事”的后缀。他有些不满意,可是李善长告诉他,这是个好差事还让他好好干,因为王爷很重视。
李善长还告诉他,他的上官是王爷的小舅子,是王妃的亲弟弟,是在秦淮河力压茂太爷的新晋纨绔,但是有几分真本事,让他奉承好了。
他是从小吏一路爬上来的,见过的上官多如牛毛,哪个不是恨不得把大权抓在手里,下官只有跑腿办事的份儿,累死累活还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可这位被李善长称为纨绔的上官却大大的不同,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就算自己主动汇报,最多得一句“你看着办”。隐约的他胡惟庸才是这里的主官,他才是中书省的左司郎中。
现在这位年轻到不行的上官,更是急慌慌的要告老还乡。临走之前上官还说让他“一个人操持”矿场的事情,有事直接“奏报王爷”,这是摆明了要抬举他呀!
这样的上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以后一定要多多的亲近,跟着马车跑了半里路,胡惟庸才恋恋不舍的挥手作别,“上官走好啊!属下有时间就去看望您!”还好马度没有听见,不然得从马车上蹦起来。
大宅子没了,张五六很难过,即使这里跟和州只隔着一条江,张五六也没有脸去见奶奶,他生怕奶奶问他老住在闺女家里不合适,什么时候接他走。
老刘虽然不说,但是张五六知道老刘也很失望,刚刚发现铁矿的那天晚上,老刘还向他描述把妻女接来的情景,乐得老脸都成了菊花,这两天都没见他笑过。
当然这不是大人的错,是王爷的错,张五六从来没有想过他是这样的王爷。大人倒是看得很开,还安慰他说,钱是个狗屁,他有的是弄钱的法子,大宅子会有的。
张五六当然相信大人的话,大人是什么人,没有谁比他张五六更清楚了。
看着骑着马儿在路上来回驰骋,洋洋得意的常茂,张五六心里就气不过,要不是他的护卫回应天的时候多嘴,铁矿怎么会让王爷收走了。
现在倒好,王爷不光让他当了什么校尉,还赏给他了一匹马,一路上就没少显摆,看把他能耐的,咋不摔倒哩!
天色渐渐的变得阴沉起来,不多时就飘下细如牛毛般的雨丝,天地间也变得雾蒙蒙的,地面也变得潮湿起来。
护卫们赶紧的披上了蓑衣,常茂下了马钻到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