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溶月与君熠然的事到底没有闹开。
因为赵公公突然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死在小年夜,
赵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此次来玉城一是为了宣旨,二是为了溶月公主与驸马的婚事。
这段时日他一直住在行宫,从四殿下手里接管了不少内务。
毕竟四殿下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溶月公主待嫁之身,要忙的事情更多。行宫里虽然也有资历老的宫人掌事,到底不如赵公公势大。
慕彦峥审时度势,干脆将行宫里的日常琐事交给他打理。
赵公公欣然应下,且将一应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
眼看年节将近,赵公公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因着行宫还住着两位主子,玉城又有龙家君家等大族,赵公公力求想将这个年节办得热闹气派。
谁也不会想到,他竟在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夜里死在自己的住处。
全身没有伤痕,也看不出是中毒而死,面容恬静,神态安详。若不是鼻间没了呼吸,嘴角淌着血迹,乍一看去完全像在熟睡。
但他的确是死了,不是病死不是老死,而是…被人杀死。
慕彦峥心里暗暗叫苦。
玉城接二连三发生命案,死的还都是父皇派来的人。父皇龙颜大怒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如果真要查起来,自己首先就脱不了干系。毕竟当初锦衣卫被杀,是自己和武神王的人共同做下的。
之后又死了个展玉锟,现在竟连赵公公也死了,且还死在行宫,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到底是谁?是谁干的?
赵公公初来玉城,又有皇命在身,不可能跟人结仇,所以他的死…
慕彦峥双目冒火,怒视底下跪了一地颤颤兢兢的侍女侍从,他们神情茫然又带着惊惧,显然对赵公公的死并不知情。
当然,也不排除内里就有杀人凶手,只是凶手隐藏得很深,不易被人发现。
正在此时白虎匆匆进殿,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慕彦峥顿时神情大变,又低低问:“伤得重不重?”
白虎低声禀道:“命悬一线,只怕捱不到京城了。”
慕彦峥神情再变,眉峰深深皱起,默然片刻,道:“再探,我要知道详情。”
白虎得令退下。
慕彦峥再朝底下跪着的人挥手,示意他们也都退下。
众人如逢大赦,忙行礼躬身退出大殿。
……
同一时间,苏璟妍也收到消息,太子的车队在离锦城五十里的华容道遇刺,太子受了重伤,目前生死不明。
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刺杀太子的人,除了朱九,再不会有别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君熠然干的。
但真要论起来,还是朱九的嫌疑最大。
为了确定,她干脆往槐叶胡同走了一趟,很顺利地找到那家门前种有茱萸的宅子。
宅子有些陈旧,边上的院墙斑驳,爬满了不少老藤。门楣上没有悬挂牌匾,大门上的红漆已经脱落。
这一带的民舍大都是这样,因此外表看去与其他的民宅并无区别。
只门口种的两株茱萸树,不知为何,竟在这寒天雪地里开着花结着果。
淡黄的娇花,殷红的果实,给这死气沉沉的老宅陡添一缕生气。
苏璟妍上前敲门。
应声出来的是一位年约半百身穿粗布棉衣的老仆,看到她时并不惊讶,客气地请她进门。
苏璟妍犹豫一瞬跟着进去了。
院里空旷荒凉,长满了杂草,落叶铺了满地。
若不是身边跟着一位老仆,她真以为这里根本没人居住。
实在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老仆嚅嚅地笑着解释,“公子才搬来不久,这会又出了远门。所以这院子,还没来得及收拾…”
苏璟妍哦了一声,心里蓦地一紧。
他是因为何记米铺出了事才搬来这里,偏又在这个时候出了远门…
思忖间老仆已经领着她穿过房屋的穿堂,进了后院。
后院也同样荒凉,但打扫得还算干净,想必是他日常的住处。
四处冷冷清清,没有人声也没有人影。
未必这偌大的院子,就住了他和他这个老仆?
老仆径自带她去了正房的厅堂,请她坐了,又走开一阵,再回来时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茶壶茶碗,显然刚才给她沏茶去了。
苏璟妍满心疑虑,不知怎地竟还有几分慌乱。
老仆呈上茶盏后,不由叹了口气,眉心紧锁,“不瞒姑娘,我家公子…这次只怕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这话唬得她立时站起来,“怎么回事?老伯,你给说说清楚,你家公子到底怎么了?他去了哪里?”
老仆看着她,缓缓道:“他去了锦城,他说他要去杀了太子!”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苏璟妍接过,见信封上写着阿妍亲启的字样,字迹与那日她在何记米铺地下密室看到的便笺字迹相同。
显然是朱九的亲笔。
当着老仆的面,她抖着手打开那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我若不归,请勿念我。我若归来,愿你陪伴。
落款一个翎字。
苏璟妍有一刹那的怔忡。
她忽然明白朱九为何这么急着去刺杀太子。
他是为了自己,因为她说过,太子知道她的身份,回京有可能会向皇帝告密,那么将他杀死在半道上让他永缄其口才是最保险的法子。
这人,还真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