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看着张越的神态,想了想,觉得似乎试试好像也不错。
反正不要钱。
万一成功了呢?
只是……
这明天一早就是大朝议了,今天晚上,肯定不适合。
所以,天子道:“卿得给朕一个期限……”
齐国很富裕!
吴楚也很富裕!
齐国有的是商品和财富,而吴楚本身就存在着大量的铜矿。
春秋时期,楚国就是靠着灭随,得到随国铜矿强大起来的。
想当初,先帝就是靠着干掉了吴楚七国的反贼,才有资本给天下人发福利啊!
又是三十税一,又是推迟始傅,又是到处建牧场,养马三十万匹。
至于他?
也是靠着告缗,褥了一次齐鲁的羊毛,才有钱巡行天下,封禅泰山。
所以呢,若青州、徐州、扬州的官吏不肯听劝,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只能是采取迁陵政策,从此三州,迁徙訾产在百万以上者三千户到茂陵。
这个事情,不需要通过廷议。
他可以直接以天子的身份,下达命令。
编户齐民的政策之下,几乎没有什么人能逃过监控。
当然,倘若这样做,其实就等于告诉青徐扬的地方士绅贵族,长安没有将他们当人看,纯粹是当肥猪在养。
现在,他们反抗不了。
但将来,这肯定会埋下祸乱的引子。
吴楚七国之乱说不定可能再次上演。
但没有办法,东南必须稳定。
东南问题这么大,必须想办法解决。
三千家哭,总比三万家,三十万家甚至三百万家哭要好的多。
反正,齐鲁吴楚的渣渣们,不是缓则就是余孽。
长安素来就没有怎么尊重过他们。
张越却是仔细想了想,然后拜道:“请陛下给臣三日时间……”
“善!”天子听着,笑了起来:“朕就给卿三日!”
“三日后,若青州、扬州、徐州的官员大臣不能给朕一个明确答复,朕就给他们一个答复!”
握着腰间系着的宝玺,天子的神色,非常之冷峻。
但在心中,他却充满了忐忑。
青州、扬州、徐州的官员里,究竟还有几个忠臣?
他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
辞别天子,张越走出宫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青州、徐州、扬州的混乱与糜烂,在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历史当今天子,这位世宗孝武统治晚期,南方政治混乱,盗匪丛生。
地方治安破败,人民生活受到严重威胁。
最终,为昭宣之后的阶级固化,奠定了社会基础。
为了稳定东南,汉室的统治阶级,被迫向地主豪强让步。
到元成之时,豪强宗族已经尾大不掉,皇权已经无法限制他们了。
于是,陵邑制度被废弃。
世家门阀政治,终于破壳而出。
王氏外戚一门五候,最终由王莽篡汉。
王莽想要改变世界,但他的所有努力,都被强大的豪族所毁掉。
等到东汉建立,东汉王朝与其说是一个大一统的中央帝国。
倒不如说是一个联邦制的贵族共和帝国。
南阳和河北的士族豪强的力量,与在位的皇帝,不相上下。
光武帝活着的时候,还能压制他们。
光武帝一死就放羊了。
其后的整个东汉政治,都是皇权和士族的博弈。
这也是东汉与西汉在根本上的不同。
西汉,天子是董事长,而且是大股东,股权占了起码六成。
而东汉,皇帝只是ceo罢了。
整个国家,也只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门阀联邦。
所以,张越知道,解决青州、徐州、扬州目前的问题,就是解决未来可能的门阀政治的温床。
没有了东南的混乱局面,门阀政治就可能胎死腹中。
所以,张越充满了干劲。
只是,光有干劲,解决不了问题。
要解决问题,关键还是要看人。
伟大领袖说过,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他同时还教导人民——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在工作中首先要分清楚的事情。
作为一个曾经的接班人,张越现在越发的认识到,伟大领袖不愧是伟大领袖。
看问题,总是直指核心!
那么,在青州、扬州和徐州的官僚系统里,谁可以成为自己的朋友?谁又肯定会成为敌人?
那些人可以团结,那些人又该彻底打压?
张越看着远方,然后忽然回头,向着未央宫方向而去。
青州、徐州、扬州的官场生态和地方生态,他肯定是不知道,也不清楚的。
但有人知道!
青州刺史隽不疑!
这位暴胜之的小弟,在青州已经扎根数年,对地方郡国的问题和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
而且,通过他,张越可以接触到扬州和徐州刺史部的御史们,
相信他们肯定也愿意帮忙的。
在现在,州刺史机构,还不是东汉的那个怪物。
如今的州部刺史,与其说一个行政机构,倒不如说是一个纪检机构。
这才他们的职责也能看出来。
自刺史制开始实施,汉季刺史的职责就是奉六条诏命稽查郡国。
哪六条呢?
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凌弱,以众暴寡!
千石不奉诏,遵旧典,倍公问私,旁诏守利,侵渔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