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人家就是这么犀利!
一句‘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口号和一个‘肃清贼臣余毒’的政策,几乎完美的为他制定了掌握权力的基础。
“太仆三十六苑五监六厩,官吏牧民十有余万,又有官奴婢十余万,体系庞大,其中关节错综复杂,贼臣父子又长期把持太仆,造成种种弊端,愚弟听说,甚至有官奴婢衣食不足,困顿而死,兄长若任太仆,首要任务,在于革除旧弊,令上下各有所安,起码要令官奴婢衣食足,衣食足方能牛马肥!”张越轻声说着:“而欲要如此,非得精简机构,淘汰官吏,缩编部署!”
汉室九卿有司每一个都是一个庞大的独立机构!
像少府,雇工十几万,官吏数万,奴婢上百万,拥有自己的官署、庄园、工坊、监狱、军队和执法官。
太常卿和大鸿胪,甚至各自下辖了一支野战军,关键时刻可以征讨不臣!
而太仆也很威风!
全盛时期的汉太仆,三十六苑五监六厩,在栏战马四十万匹,其他牲畜数以百万计。
是汉家战争机器的发动机。
故而在九卿之中,太仆在战争方面的发言权,排序相当靠前。
而且,太仆还掌握着相当大一部分的军费分配权。
公孙敬声就死于贪污北军军费。
只是,曾经的辉煌,早已经是过往了。
这二十年来,太仆在公孙贺父子的胡乱指挥和中饱私囊之下,日渐衰退。
如今,太仆三十六苑五监六厩,连官吏带奴婢牧民二三十万人。
但在栏马匹数量,却不足二十万!
合格战马数量,低于十万匹!
人比马还多!
现在的太仆,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官僚机构。
就差一点点,就可以达到汉弗莱爵士引以为傲的皇家海军四艘主力舰,配备六十位海军上将的可怕地步!
而官吏的臃肿,导致了太仆效率日益下降,太仆效率下降又进一步恶化了太仆的财政。
于是,张越在兰台就看到了,太仆麾下的牧场之中,不仅仅牲畜日益凋零,牧场年年退化,就连负责牧养牲畜的奴婢、牧民,也是日益困顿。
独独是那些官僚,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脑,大腹便便。
上官桀听着,神色严肃起来。
这个弊病早在他还在给天子养马的时候就知道了。
公孙贺父子把持太仆衙门,将大量经费和资源挪用,为自己的个人享乐。
上有所行,下有所效。
于是,上上下下,一起瓜分太仆经费,可大家都去贪污了,没人做事怎么办?总得有人做事吧!?于是又大量扩编官吏,让新增加的官员去做事,可新增加的官员又不傻?你们吃香喝辣,劳资累死累活?不可能!于是也加入其中。
恶性循环,由之开始,在二十年间,太仆的百石以上官僚数量从不足三千,迅速番了十倍,如今几近三万人!
于是,就连天子马厩的御马,也得不得充足的给养。
据说,即使是放牧汗血马和大宛马的龙马监和大宛厩里放牧的汗血马和乌孙马,也有很多因为营养不良而大批死亡。
剩余的马群数量,已经不足三千。
要知道,当初李广利伐大宛,可是最终从大宛带回了一千五百匹最好的汗血宝马!
汉家又从乌孙引进和购买乌孙马,前后数千匹。
但现在,汉家牧场之中这两种马群的数量,不升反降!
情况可谓触目惊心。
但……
倘若要按照张越的意思来动手,那就恐怕要下狠手才行!
得罪的人,将是数以万计!
上官桀,可没有这个胆量和气魄!
“贤弟啊……”上官桀颤抖着对张越道:“如此一来,恐怕太仆上下,皆将以愚兄为敌!”
“怎么可能?”张越哂笑了一声,道:“兄长,不是可以肃清贼臣父子余毒吗?”
“多肃清几次,每年肃清一批,不就可以完成裁汰官吏的任务了吗?”
在张越看来,用三年时间,裁汰至少两万官吏以后,太仆衙门才能重新焕发生机,重新恢复活力。
上官桀听着,却是感觉毛骨悚然。
裁汰官吏,这个事情可不好做,哪怕有着‘肃清贼臣父子余毒’的旗号,也是难上加难。
因为,在过去二十年中,公孙贺父子在太仆衙门,私相授受,早就将上上下下都变成了近亲繁殖的怪物。
这些人,彼此盘根错节,互相联姻,砍了这家,就会牵出无数人。
更紧要的是,很多人都有关系,在朝中有人。
动他们,势必会引发太仆之外的其他人的议论。
他可能会hold不住!
甚至会被无数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张越看着上官桀的神色,知道他怕了。
连忙给上官桀打气:“兄长不要担忧,若兄长在太仆大刀阔斧,力行变革,愚弟愿始终与兄长并肩作战!”
历史上,霍光当政,为了革除这个弊端,于是大力鼓励私人养马。
这个办法,倒是可以,只是私人养马,只会注重经济效益,只能带来一时之利。
而且私人牧马,也无法集中资源和人力,培养和培育优良战马。
所以,西汉王朝后期,战马的质量不断下降,以至于中国始终诞生不了类似阿拉伯纯血马那样的本土优良马种。
这养马和重工业是相通的。
靠私人或者私企,是不可能搞成的,